入夜之后,忙完国事的苻坚,疲惫不堪地回到梧桐别院,慕容冲还是身热不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苻坚面露愁容,和衣而卧,躺在慕容冲身边,夜里数次惊起,检视他的体温,不停亲自喂水,好在清晨时分,慕容冲热退身凉,他这才稍微心安,简单的眯了一会儿。
上朝之前,苻坚顺便去了清河宫,让慕容焉去看看弟弟,安慰一下,他眼神里都是忧虑,皇帝也有没辙的时候。
慕容焉听闻弟弟病倒,焉能不急?赶过来一见弟弟的状态,瞬间泪如雨下,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坐在床边握着弟弟的手,不住抚摸弟弟的额头,轻声呼唤,慕容冲睁开眼睛,看到是姐姐,眼泪奔流而出,道:“姐,我要走了……”
慕容焉悲伤恸哭道:“不过是小病,过几日就好了,怎么说这种话?”
慕容冲眼神空洞的说:“这种日子我过不了,我不想活了!”
国破家亡身为奴,让人唏嘘无奈何。
慕容焉掩面大哭道:“父母已亡,你我本就身世飘零,兄长又被禁锢,生死难知,你若再去了,让姐姐依靠谁?你不能扔下姐姐啊!”
慕容冲听完也是放声大哭,好好的慕容皇室如何就到了这种境地?生存难,死也同样艰难。
慕容焉擦了把眼泪,安慰道:“你莫要使性子,听姐姐的话,柔顺一些,就不会受伤了。而且姐姐看得出,陛下对你与别人不同,他对你是有情义的……”
慕容冲叹了口气,道:“姐,何为情义?”回想起苻坚强暴自已的一幕一幕,他的眼泪又滑了下来,道:“我尽量吧,坚持到哪天算哪天吧……”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苻坚并没有再碰慕容冲,一心照料他的饮食服药,态度转好,言语温柔。
慕容冲内心稍平,慢慢好转起来,三天天以后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这天外面来了一位老先生,还是常炜,须发花白,精神矍铄。
慕容冲也听说他是自已的老师,施礼之后,沮丧道:“先生不必费心了,我什么也不想学,无非混日子,学来做什么用?”
常炜笑道:“公子可认得老夫?”
慕容冲摇摇头。
常炜道:“我原是武掉天王冉闵之臣,出使燕国,贵先父不计较我的狂妄自大,周全我与儿女们见面,老夫感念他的知遇之恩,终生不敢轻忘。听说陛下为公子延师,才自告奋勇前来,公子可以不学,我讲我的,今天咱们就从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开始讲起……”
慕容冲抿了抿嘴,说是不学,但是常炜实在是太会讲课了,声情并茂,博古通今,慕容冲不知不觉听了进去,一个时辰一晃就过去……
苻坚还是每夜必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慕容冲夜夜独宠了呢,其实他什么也没干,细心询问起居饮食,授课如何?然后与慕容冲同榻而眠,老老实实,好像只要躺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苻坚为慕容冲延师,并不是他一时兴起,大力兴办学校,教授儒学经典是他不变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