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家如今的掌位者,便是皇甫明渊的父亲,而坐在一旁老态龙钟的老人便是曾经的掌位者,也是他的爷爷。
大年初一,远在外面的皇甫迟都匆匆赶回来,他刚从前线归来,身上的盔甲还沾染着血迹,身上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还不先去洗个澡,像什么话。”穿着一身素袍的老太爷皱着眉头怒斥,像是看到了什么邪祟般,随后转起手腕上的檀珠串,闭眼喃喃念着。
一副老神神的模样。
皇甫迟心里有几分失望转瞬即逝。
老太爷曾经是中洲海军里最锋利的那柄剑,镇压整个海域上的鬼魅之徒。
可自从退位后,无神论的老头子居然开始燃香念佛,每每都要清心静欲。
皇甫迟还记得年幼的时候,自己其实性格调皮得很,上山下河,爬树掏鸟窝,都不知道被老爹拿竹藤抽了多少次,上学的时候更是班里的大魔王,让所有老师头疼不已的存在。
老头子却总是叼着烟斗哈哈大笑,说自己有他当年的风范。
即便自己跟比自己年龄大的孩童打架一身伤回来,老头子也只是拍拍自己肩膀,说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上的伤疤那是荣誉的象征等等的话语。
这些话给他幼小的童年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即便后来父亲拿着竹藤追着自己满山跑的时候,他也只是捂着发疼的屁股大声嚷嚷:“伤疤将是我男子汉的荣耀,我不怕。”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啊,你居然拿鞭炮去炸你二叔家的茅厕!!!”
他还记得老头子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密密麻麻疤痕的背部,胸口处一旁还有一个圆形凹陷的疤痕。
他指了指那,说那一枪差点就从他心脏上穿过去了。
当时的他傻愣愣地站在爷爷的面前,戳了戳那道疤痕,问疼不疼。
老头子叼着烟斗拽拽地将衣服放下来:“疼个der~”
可如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拽拽的老头子不见了。
他开始怕死了。
他吃斋念佛。
皇甫迟大步踏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很简约,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与椅子便无它物,书桌上摆放的书本整整齐齐,桌面也是干干净净,床上铺着的被褥也是新换洗的,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清香味。
皇甫迟将自己的盔甲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早已经被血液浸湿,并且破破烂烂的内衫,内衫的中央是几条深深的爪痕。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与胸口,上面的伤痕已经是几日前的了,而如今,那伤痕只剩下浅浅一道粉色疤痕。
“九州基地.....”
将自己整个身体淹没入滚烫的热水里,皇甫迟再一次从嘴里念出这四个字。
像是有魔力般,让他一次又一次想起那片洁白无瑕的沙滩,以及那碧蓝色的天水一线,那明媚无比的阳光像是碎了的金子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他吃了弟弟交给他的药,也涂上了那药膏。
那药丸一入口,没有多久那疼痛灼烧感便缓慢散去,那药膏涂在伤痕上冰凉凉的,像一股清泉将上面沾染到的污秽气息冲刷掉。
短短几日,那深到见骨的爪痕已经痊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没有跟他一同前往去九州基地的军师哇哇大叫,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每天都要亲自见一眼那愈合的伤疤。
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好友一副痴迷的模样摩挲着自己身上的疤痕,他便感觉一股恶寒从心底深处涌出来,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