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干净的茶籽,再晒上十来天,才能拿去榨油。
忙活了大半个月,周小满家分了八十多斤茶籽。
这些茶籽,将是他们未来一年的食用油来源。
除了各家分得的茶籽,队上其余茶籽,就卖去生资站。
得的钱,到年底,再统一按工分发下来。
分了茶籽,周小满与余安邦就去榨油。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了。
榨茶油的工具,是最古老的木榨机。
磨具,空心木桶,铁箍,钎子,周小满看得啧啧称奇。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没有看戏的心情。太累了。
炒干,粘磨成粉,蒸熟,踩油饼,上榨桶,捶打出油,一整套工序下来,足足花了大半天。
周小满抱着茶枯,余安邦提着茶油,两口子都在抹汗。
“难怪人家工钱收这么贵,确实不容易。”周小满感叹。
“咱家出一个劳力,还便宜了一块钱,”余安邦回头看了眼热热闹闹的榨油坊,“下回,这一块钱,还是让人家来赚吧,太累了
。”
周小满懒得理他。
果然是看不上小钱了。
两口子提着东西回了家。
余秀莲宝贝似的将茶枯收好。
余安邦见了就道:“如今咱们有肥皂,洗衣粉,你还拿了茶枯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余秀莲瞪了他一眼,“茶枯不要钱,当然是好东西。而且,我觉得比肥皂洗得还干净。实在不行,咱们留着,跟人家换东西也是好的。还有啊,茶枯能做肥料,做饲料,干什么都行。”
有些人家家里茶枯不够用,就会拿别的东西与社员换。
“行了行了,随便你怎么收,反正我不用茶枯洗澡了,一股味儿。还是肥皂好。”余安邦说道。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家里如今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能省一点是一点。我不说别,就每个月咱家用的草纸,就是一笔大支出。要我说,以后还是用竹片子,又不是擦不干净。”
“妈,”周小满忙打断她,“上次我一口气买了二十斤草纸。你要是不用,到了春天,肯定上潮发霉。”
余秀莲听了,又心痛得不行:“小满,下回不许买那么多东西了,太浪费了。还有伙食,我也觉得没必要开这么好。吃三餐我就不说了,顿顿白米饭,还要有荤菜,谁吃得消。你们当家呀,就是让人不放心……”
余秀莲还在絮絮叨叨念,周小满忙推着余安邦去了后面的菜园子。
吃完晚饭,小宝就大叫起来:“妈妈,你快来看,咱家的母鸡下蛋了。”
他握着一枚滚烫的热鸡蛋,噔噔噔就往厨房跑。
周小满看着那枚鸡蛋,也笑了。
等了大半年,母鸡终于下蛋了。
“明天要是还有鸡蛋捡,我就给你做鸡蛋饼吃。”周小满将鸡蛋放在架子上的搪瓷盆里,笑道,“以后要
是下蛋多,天天吃韭菜煎蛋都行。”
小宝一听,顿时高兴坏了,又要往鸡舍跑。
余秀莲忙喊道:“小宝,不要拣热鸡蛋,要不然,鸡以后就不在那里下蛋了。也不许把蛋拣光了,留下一个两个不动,鸡以后都会在那里下蛋。”
“知道了,奶奶。”
小宝已经跑得没人影。
周小满有些好奇:“妈,你该不会是骗小宝的吧。”
什么不能拣热鸡蛋,什么要留一个蛋,她都没听说过。
“一看你在娘家就没捡过鸡蛋,”余秀莲撇了她一眼,“老话都是这么传的,捡了热鸡蛋,鸡就不下蛋了。你不给鸡留一个蛋,它到处下蛋,你捡都捡不到。”
好叭。
她还真不懂这些。
日子平平淡淡过着,转眼进了十一月,周小满穿上了夹衣。
这天一大早,周小满全家就去余大舅家。
余卫国打了几个月的光棍,今天讨新老婆。
路上,余秀莲就跟余安邦道:“待会儿到了你大舅家,只吃饭,别说话,省得又惹你舅母生气。”
“我知道,只要她不惹我,我也不惹她。”余安邦敷衍。
余秀莲说的是前两天,刘秋香到他们家来坐,刚好碰上他们在吃中饭。
饭桌上又有蛋又有鱼,刘秋香看着酸得不行,就说小姑子家不会持家,都是些败家玩意儿。
余安邦当场就怼了回去,说刘秋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气得刘秋香当场就撂脸子走人。好几天都没有来他们家。
“行了,你少说一句,”周小满怕这两母子俩又杠起来,转移话题,“妈,听说这个新大表嫂,是大姑介绍的。人怎么样啊,大表哥下头有两个孩子,要是人品不好,小孩子就可怜了。”
有后妈就会有后爸。
余秀莲就笑了:“应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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