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余安邦如何问,周小满都不肯说再多。
这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只记得伟大领袖是在九月份过世,具体是哪天,她压根就不记得了。
一旦领袖过世的消息传开,纺织厂那什么红格子衬衣,肯定是犯大忌。
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现在她的心情之所以复杂,是头一次感觉自己离历史如此之近。
穿越过来大半年,她只是觉得自己下放到了农村,体验了农村人生活的不易。从未想过,她也在这历史潮流当中了。
她能见证这个时代变迁,能见证这个年代的喜怒哀乐。甚至,她要马上见证一代领袖的离世。
小时候,他们班上的作文经常写,不忘先烈们的前仆后继,不忘先祖们的辛苦付出。没有哪一刻,她像如今这般切身体会。
她很无奈。明知大事即将发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周小满翻来覆去睡不着,闹得一旁的余安邦也失眠了。
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安慰道:“小满,你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我能帮你。”
透过窗户的月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露出他一双熠熠生辉的眼。
周小满窝在他怀里,闻着鼻
尖熟悉的洗衣粉香味,只轻轻道:“我没事,我睡一觉起来就好。”
说完,真闭上了眼。
余安邦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暗暗叹了口气,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收完地笼子回来,收拾好家里,周小满就骑着自行车回娘家。
余安邦今天要去送黄鳝,不能与她一起。
到了周家,她把自己考虑了一晚上的说辞,搬了出来。
“妈,明天是星期一,你赶紧找你们厂里的领导,就说那个红格子的衬衣不行,要犯忌讳。一个不好,会连累整个厂。”
王桂枝听得莫名其妙:“你想用这样的办法恶心沈铁军?这样不行,别说厂里的领导,就是我听了,也觉得不可信。”
“不,我没有开玩笑,”周小满正色道,“这批红格子衬衣要真做出来,纺织厂肯定倒大霉,妈你相信我。”
见女儿说的认真,王桂枝也有些迟疑:“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倒霉,犯的什么忌讳,你从哪里听说的。你要我去说服厂里的领导,总要有个说法。”
周小满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就道:“安邦前两天,带了收音机回来,你知道吧。我听收音机里面说的。好像
说是北方不太平,让全国人民都要老老实实的。”
王桂枝失笑:“那怎么就犯忌讳了,又不是六几年那会儿。你没发现,如今大街上除了蓝色绿色的衣服,红色的衣服也不少。早就不是刚开始闹革命那会。你想多了。”
“也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周小满就道,“安邦之前从县城回来,就说人家县城里没有先前热闹,说是上头有意思递下来。他回来还跟小宝说了,让小宝在学校安静些,不要打打闹闹,不要嬉笑。就怕不小心惹祸上身。”
王桂枝听她这么一说,心下也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