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喜鹊长长地叫了一声,灯花心里一颤,刮苎麻的瓦片把手弄伤了。自从听到有玉被关押的消息,灯花就坐不住了。但身边没有托付事情的男人,书苗在外走船,灯花不知道如何是好。
灯花听捡狗说,远仁正是收押有玉的干部。灯花对捡狗说,走,你带着我到镇上去,我要找到苏维埃说说,有玉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捡狗说,我打听了,昌喜说还没有最后结论,人家不让见面,说是怕我们串供。
灯花坐在屋子里,一会儿想做饭,一会儿想洗衣,一会儿想刮麻,一会儿想晒柴草,一会儿想纳鞋底,但什么都做不成,有玉的生死压在我的心上。到了晚上,灯花挪着小脚,来到了远仁的家里。
远仁正在灯下喝着小酒,唱着小调,心情似乎非常好。看到我进来,远仁赶紧住口,说,婶子来了,你行走不便,有事叫捡狗喊我一声就是,怎么自己跑来呢。灯花说,我是来求你的,看在我孤儿寡母的份上,就饶了我们家吧,如果没有了有玉,我们家就难支撑下去!
远仁说,你们家?你们到底是一家,还是两家?
要是往常,远仁的油嘴滑舌早就挨要花一顿骂了。但那天灯花没有气恼,对远仁说,我们是两家,又是一家,我们都是小家小姓,自然团结得像一家人了。灯花从布袋里掏出十块光洋,哗啦啦倒在了桌面上,让远仁两眼发光。
但很快,远仁又一本正经地说,灯花,你想收买我吗?你也不好好教育你家的孩子,如果不是有玉和捡狗说我当了团丁,我怎么当不上红军呢?
灯花一惊,知道远仁原来是在记仇。
灯花说,不让你当红军,也是保住我们村子里多留些人,你说不是吗?书苗的大儿子当红军去了,去了就没回来!再说,你留下不也是当干部吗?!
远仁说,那是我争气,有出息!
灯花说,我们都是河村的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些事不必计较,当初那也是苏维埃的干部问得急,捡狗这孩子实诚,就实话说了。再说,那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当红军了,现在战事紧张,你还在这个世上活着还不一定,更别说当了干部喝着小酒。
远仁听了,脸上缓了下来,摸着光洋,放在嘴边吹了吹,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财主,这些花边哪里来的?是当年有财叔卖船的光洋吧?
灯花说,是死人留给活人的,孩子他爸特意留下来救急用的,你就拿去帮我请干部们吃吃饭吧,也不知道如今的政府是否兴这个,是否有用。远仁把光洋扫进口袋,说,好的,我试一试,不是我想图你这点钱财,而是事情难办。
灯花托付了事情,回到家里,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回到家里。
自从有财走后,灯花不舍得花这些光洋,为有财办白事用了一半,留着的,就一直藏在床底的木柜里。红军来了后,她看到变了天,一直想把光洋拿出来,让有玉找个地方开基建房,虽然不是有财生前梦想的青砖房,但总算是他半个心愿。但有玉一天到晚忙着,事情就耽误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灯花就催捡狗说,今天别下地了,你去镇上看看有玉的事情吧。午饭时间,捡狗才脸色凝重地回来报信。捡狗说,有玉叔叔这回看来难逃一劫了!灯花大吃一惊,问,你到区苏问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