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世界,在十八年前,发生了一场巨变。
无数的神佛,都从高高的天上,坠入人间,无数的流星闪烁在天空上,化作这个世纪以来,最绚烂的流星雨,砸在华夏这片浩渺而广博的大地上。
原本的仙人们,想要离开生养他们的地表。
可当大劫降临,大家还是回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足足过去十八年了,对吧。”千里眼坐在南天门外:“我们已经被锁在这片宫阙之外,十八年了对吧。”
“对啊,千里眼。”顺风耳两眼无神,看着千里眼那枯槁的脸庞:“到今天为止,刚刚好十八年。”
“所有同僚,还有上司,已经全部失联了。”千里眼念叨着这句,说了很多年的话。
“你都说了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在每天醒来的时候,换一个开场白?”顺风耳躺在地上,责备他说:“至少也要说一声,早上好啊!”
“早上好,是我十四年前,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后来你认为这一句话,不符合我们仙人的境界,让我换个开场白。”千里眼掰着手指算:“后来我又改成了早晨,改成了天气不错,最后改成了今天这个开场白。”
“从你上一次改换开场白,已经有四年零六十三天了,该换了。”顺风耳挠了挠耳朵。
他是靠这双耳朵,才以玄仙境的法力,担任了南天门最重要的守门神将。
每天听着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他觉得自己这双耳朵,恐怕会废掉。
“那你,能不能隔几天,换一个造型?”千里眼指着顺风耳:“你身上这套甲胄,某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化掉了,每天反射阳光,照在我的眼睛里,看得挺累的。”
“我们在南天门外的屯所里,就只有五套铠甲,又不敢随便浪费法力……”顺风耳一脸无奈:“这已经是第五套了。”
“路边不是有石头片吗?”千里眼看着顺风耳:“你拿起来,随便剪切点石头片,盖在上边,别让他反光,行不?”
“行行行。”顺风耳捡起石头,指甲一削。
这不规则的石块,很快就变成了十余块薄薄的石片,落在了顺风耳的甲胄上……简直就跟那些街边乞讨的穷人一般,只能穿缝缝补补的衣服。
他们可是天庭神将!南天门的门面担当!
如今居然也过的这么落魄。
“有没有从你那几本破书里,翻出原因?”完成了例行的巡逻之后,顺风耳看着正在看书的千里眼:“你都找了十八年了!”
“这是我祖师爷传下的老书,里边的奥秘,恐怕终其一生,我都没办法全部悟透。”千里眼摇了摇头:“毫无头绪。”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白搭。”顺风耳撇过了头。
这十八年来,他们的日子,就跟当年一样,每天绕着南天门周边的防守地点,巡逻一圈,然后回到驻地,看看书,聊聊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们到底还要过这样毫无补给的日子多久?”顺风耳看着自己甲胄上,一片片齐格隆冬锵的石片,忽然就升起一种无力感。
“不知道。”曾经以敏锐感知在天庭着称的千里眼,如今就连说话都迟钝无比。
“不知道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什么?”顺风耳一拂袖子,走出军帐。
千里眼看着他的背影,枯槁的脸上,是疲惫的苦笑。
“这是顺风耳,这些年来第九次陷入崩溃的状态了吧。”他躺下来,把双手枕到脑后,看着琉璃天窗外,已经歪斜的太阳。
要不了多久,今天又会像无数个昨天一样,悄然结束。
“我还能坚持多久?”
没人回答他。
顺风耳任着性子,在外边打砸。无数岩石从中裂开,迸溅出的火花,飞向了整个南天门下的世界。
原先的那里,是一片漂亮的白云。
但现在,那里只有一个黑洞洞的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