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这一哭,就哭了一晚上,连二娘都被惊动,她得知缘由后亦是震惊,言说自己多次询问,怎得从未听娃娃提过。
这不怪二娘,毕竟她手里活计多,每日除了跑厂房,还要与供绒毛的商贾打交道,谁家少了谁家多了,都要细细算着,除此之外还得对账本,那亦是忙个不停。
能忙里偷闲过问弟弟妹妹的学问,那已经是对两人疼爱有加了。
因此二娘有所疏漏,也是正常。
叶霓将两个半大娃娃好好哄了,又问了五郎看法。
“那你日后可还愿跟着季先生做学问么?”
五郎抽了抽鼻子,说话倒是公正,言说这季先生虽人坏,但确实有学问,而且见过的世面也多,随便拿一个出来讲讲,都叫两人心往神驰。
“若是他不再这般,我亦是愿意的。”
“四娘呢?”
小丫头跟着叶霓久了,内心强大的很,既然对方不喜爱自己,那自己也不屑跟着他混,于是言说还要叶霓教,不愿跟着这老学究学。
“那你还如何与五郎比?”
“哼,他如何也比不过我,我可是他阿姊!”
五郎连连点头,他自知天资有限,因此也从未想过与四娘比。
叶霓看得好笑,不过也觉得在理,就算今日退了季先生,改日给四娘再找先生来,对方多半也是教授女戒女德甚的,与其叫四娘学那些乌糟糟的,还不如随了四娘天性。
反正四娘对算学更感兴趣,自己空间里那堆书,也够她学的了。
“好好好,那这件事阿姊来想法子,这几日就好好耍耍去。”
“可是季先生不是还要讲学么?”
叶霓笑容不变,道:“季先生马上要去汴州看望老友,不在这儿。”
两个娃娃不懂其中深意,当即欢呼雀跃。
四娘更是脱了外衫背起箩筐,狂奔出门就要撒欢,山上的草长得好,她要割些拿来喂驴子。
“你瞧这丫头!”二娘本来听得内心满是愧疚,又见四娘这疯丫头的劲,愧疚也冲散了大半。
“都随她去,最近她做活儿不少,玩儿就玩儿么。”
这话不假,大娘与叶霓去汴州开坊子前,四娘抡着胳膊做香皂,自己走后,剩下的香皂单子也都是由四娘和田狗儿完成。
一想起田狗儿,她也心生一计,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将信件送去客栈,要刘大郎明日去石头城。
“给谁?”
“给大娘,叫她送给林一林二看看。”
刘大郎将信件贴身收好,又一个人在客栈里忙活,只是眼神时不时地往叶家望。
叶霓顺着瞧去,果真,二娘的屋子里灯火还亮着,要么是对账本,要么是忙着做工呢。
她归家许久,却鲜少见两人单独相处,也不知他两究竟是如何互通心意。
不过这时候的人本来就含蓄,外加二娘和离过,行事自然更是谨慎,也不知这两人间,最后究竟会发展成甚模样。
是夜,她特意带了上好的水粉来找二娘。
出乎意料的是,二娘居然也在试水粉。
一见她来,二娘更是羞红了脸颊,道:“你呀,走路半点声儿都没有,要吓坏我了。”
叶霓没搭腔,只是笑。
“笑甚,二姊不能涂脂抹粉么?!”
“能,自然能。”
二娘放下手中镜子,默默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这般年岁,还打扮甚?”
“为何不能打扮?”
“我、我早已是和离之人,若是涂脂抹粉,旁人背地里该怎么说我?”
“旁人说嘴那是他们多事,自家日子没过明白,就跳出来指摘别人,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么?”
二娘噗嗤一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
叶霓不是喜欢饶弯子的,也不说许多,只是见二娘有心结,于是将她一通猛夸,将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本来二娘还能咯咯笑,后面也发觉她的用意。
“三娘,你是不是知晓了?”
“长姊告知我的,不然我亦瞧不出。”
“长姊居然也知了?”二娘羞愧地垂下脑袋,在她的认知里,自己这般年岁的妇人还想着情啊爱啊,是很不知羞的,如今居然被自家两个姊妹瞧出了,羞耻感一下子就涌上她的心头。
叶霓连忙止住她,可不是唬人的,这时候的女娘为了名节,动不动就跳河自尽,她可不希望自家二姊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了。
事实上自己一直拖着不说,也是怕二娘太好面儿,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