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叶氏豆腐坊还是像往常一样开着,不同的只是多了一个半大的娃娃。
这娃娃正是那鲁兴安,只见他沉着小脸,正在一本正经地在锅里搅着豆汁。
吕氏心疼他,道:“倒也不必那般仔细,莫要累着了。”
鲁兴安摇头,言说自己刚来铺子不久,很多事情没有上手,自然要万事仔细着。
“他这般认真的娃娃,日后也肯定能读出名堂来。”大娘欢喜道,自家的五郎也在识字,也不知功课做的如何,若是能同鲁兴安一般,那就好了。
叶霓摆摆手,“恁小的娃娃,眼下要紧的是识字明事理,就算不是读书的材料,也总有别的出路。”
“你就是太娇养着了,家中四娘与兴安差不多的年岁,一个日日在外头疯跑,一个早早的知事了。”大娘并不赞同,她虽自问不是穷苦人家,但对早当家深以为然,认为娃娃就要从小抓起。
叶霓笑着敷衍两句,也不打算深聊,毕竟隔了几千年的岁月,强求大娘想法与她一致也不现实,与其费那些口舌,还不如好好将娃娃教好。
等娃娃最后长大成人,甚也不差,这不就是最好的解释么?
她道:“昨日胡四捎来信件,长姊要瞧瞧么?”
果真,大娘的注意力立马被分散走,道:“是二娘写的么?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对此,大娘也是摩拳擦掌的,毕竟学识字这么些天下来,她自知是比不得年岁小的娃娃,因此一直暗中将二娘视为比照的对象。
等叶霓笑着点头后,她喜的连忙擦干手接下信笺,吃力又缓慢地读了下来。
大致意思是慰问他们在汴州的生活如何,银钱可还够用,若是不够,自己这里还有多少可以供他们支取的云云。
“这……三娘你来瞧瞧,后面是甚意思?”
叶霓接下来为她解释,原来是五郎正逢暑退,想要带着家里的娃娃一道来汴州看望她们。
暑退就和现代的寒暑假差不多意思,而且这时候没有空调冰箱什么的,因此炎炎夏日再往学校赶,指不定就会中暑,为免事端,也为了照顾先生的身体,大部分一到七八月就会开始。
李家庄的庄先生年岁大了,对这样炎热的气候耐受度更低,因此早早地开始暑退倒也不奇怪。
大娘听得新奇,又关怀起五郎的读书情况。
叶霓道:“此前去李家庄,我倒是问了先生,先生言说五郎稳重,刚开始识字虽慢些,但后面总能赶上来,还日日温书,如今也算是学堂里数一数二的。”
“这般么?那倒是不错。”大娘想要为自家娃娃高兴,却架不住骨子里还是中式大家长的本质,因此只是稍加夸赞,就又要那鲁兴安做比较。
叶霓摇头,在她看来,自家的娃娃未必就比鲁兴安差,毕竟也有个正经的启蒙老师带着,年岁又小,识的字不如对方多也正常。
而且自家后面肯定也会再给五郎找先生教授,怎么着也不必叫五郎十一二岁时出来做苦力,也就迎头赶上了,何至于要让娃子受苦,然后大力称赞?
她道:“长姊,这些话就止步于我这儿了,莫要叫五郎听见。”
大娘说够了也回过味儿来,是啊,自家娃娃是因为想自己才过来,何至于就这样比较了?而且五郎年岁小,那鲁兴安又日日在自家坊子里做工,若是被她三言两语的撺掇着不开心了,那才是真的不好。
见大娘明白了,叶霓也不多说,观念的差异不是靠吵嘴能改变的,慢慢来,潜移默化着,大娘就能明白她的用意了。
两人这话也就说了一刻钟的功夫,立马又投身到做豆腐大业中去,毕竟二娘言过几日动身,眼下还得多做些活儿,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只是眼下都要进入六月的尾巴,天气倒不是很炎热,但正午出门还是晒的,为了避免泡好的豆子变质,叶家也都对外放话,今日能做得多少,明日又约莫能做多少,这些都是提前说好的。
渐渐的汴州人也知晓了,叶家的豆腐是不涨价,但货稀缺着呀,只要那圆脸女娃娃手里的签子分完了,那就是磨皮了嘴皮子,也是不会再有了。
此前叶家人还费力想多做些豆腐,渐渐的也明白,与其每天勉强辛苦做恁多,还不如求精做好自己能做好的,此举虽说还是招致了旁人的不满,但比起此前万家父女两的操作,汴州人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
毕竟叶家公平,要是想吃,只要早些来排队,拿了签子后归家安心等等就是了,若是没有,也只会叹气一番,并不用在去费时费力熬着,总好过在万家豆腐坊那儿辛苦排了一天的队,最后却告知无有了。
话说那万家的豆腐坊,郭二也并不死心,虽说他手里的豆腐方子没人愿意出价来买,但他可以找人做呀。
没有了万家父女,总还有别人,于是他很快又张罗了些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