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韩韫玉说的那般,谢二当众找茬,不过是做给澎家看。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该跟着谁站队。
三月春闱始,韩韫玉赶去监考,与苏希锦三日未见。
三日后,苏希锦刻意去考场外面等他。她今日特意换了身藕粉色抹胸襦裙,外穿淡蓝色春衫,手腕戴一只血红珊瑚镯,亭亭玉立,袅袅娜娜。
附近有许多人都是来接考生回府的,见她如此清丽打扮,忍不住眼前一亮。
其中一位二十来岁,身着布袍蓝巾的男子向她走来,引得周围人一顿鄙夷。
男子并不十分在意,朝苏希锦拱了拱手:“阁下可是苏大人?”
“正是。”
听说她是鼎鼎有名的女官苏大人,周围考生的目光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在下乃惠州考生顾简之,此行赴京赶考,还多谢苏大人之廉政。”
原是惠州来的学生,苏希锦心下惊喜,面上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你当感谢陛下,若非陛下支持,本官亦寸步难行。”
顾简之俯首:“此行若能中进士,简之将秉承苏大人的理念,毕生忠君爱国,为陛下分忧。”
“本官拭目以待,”苏希锦笑着鼓励,他若能中进士,当属岭南地区科举头一名。
“本次来了几人?你可有住处?”
“就简之一人,来时州里给了盘缠,简之就在东城租了间房子。惠州诸位大人谨记大人教诲,忠君爱国,爱戴百姓,才有了简之如今的科举之路。”
苏希锦心满意足,正欲多说两句,却见韩韫玉走了出来。她上前拉着他,为他整理衣襟。
“方才遇到一位惠州考生,”她仰头与他说道,“我带你去认识他。”
转头却不见顾简之的影子。
“想必不愿受你荫蔽,”韩韫玉勾唇笑道,“是个有气节的人,估计成绩也不会太差。”
苏希锦点头附和,“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嘛。”
两人说着相携离去,引得周围人好生羡慕、稀奇。
“那位便是苏大人!”
“苏大人与韩大人当真伉俪情深。”
“有生之年能看见苏大人,也不枉此生走一趟。”
回到家中,苏希锦亲自替韩韫玉梳洗,浴室热气腾腾,湿发缠绕。两人小别胜新婚,缠绵不知几何。
春闱很快放榜,一甲三名都乃京都子弟,皆与谢氏交好。顾简之排二甲七名,被陛下赐留京中。
这次春闱苏义仁也参加了,他考取了三甲,自己申请外任岭南。
任命书下来那天,他来向苏希锦辞行,“三年前就有此打算,不过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爹娘愧对你们,三叔替他们与你道歉。不敢乞求原谅,只愿自己心安。三叔从小受爹娘偏爱,虽知他们作法欠佳,却不得不敬孝。”
三年来苏义仁夜不能眠,闭眼就是受苦的父母,“阿锦且放心,三叔必然不会再让他们打扰到你们一家。”
“三叔且去,”苏希锦道,意料之中的事。
他从小为苏家掌中宝,苏重八夫妇对他的好,挑不出一丝错出来。此刻若因两位老人被流放而弃之不养,那才真正叫人心寒。
春闱后,立太子之声再起,没了科举做幌子,周武煦只得每日与朝臣周旋。幸而五皇子、六皇子呼声渐高,如此才没算谢家一言堂。
隔日,朝中又发生一件大事,飞鹰军首领澎束海之子澎杳,被爆强抢民女,奸淫幼女。御史台又弹劾澎将军克扣军粮,贪污行贿,证据确凿。
陛下深以为怒,收其兵权,贬其驻守边疆。眼见着飞鹰军群龙无首,吏部那边推荐了三人供陛下选择。
陛下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威武将军邱大人接任。
喔嚯~苏希锦幸灾乐祸,谢家费了这么大力气扳倒澎家。结果被周武煦揭了胡。
“如今陛下手里怎么说也有十几万禁军了。”她掰着手指与韩韫玉算。
自己四万,秦王那里五万,陈家四万,加上如今的四万,那整个大头都是陛下的。
白嫩小巧的手指一根根曲起,如莹白的葱段,叫人浮想联翩。
“嗯,”韩韫玉笑说,“不过当年陈氏之军折损厉害,所余不到一万。”
如此,那周武煦还是占大头,要知道这些禁军只是驻京将士,拥有精锐的装备,可以一挡十。
两人交谈没多久,御史台突然弹劾邱将军治下不严,纵容底下士兵欺压百姓,证据确凿。
要说人心隔肚皮,一位将军手下那么多兵,怎能掌控每位将士的私生活?所以邱将军有些冤。
然其身为上级,御下不严,失了监管之责,就得受罚。
满朝看着,陛下不得不取消其飞鹰军首领之职,改换吏部推荐的张将军担任。
这段日子,被贬的吕家越发低调起来,吕后安安心心待在慈元殿,毫无过问外事的念头。谢家嚣张如初,且越演越烈。
苏希锦如往常一般下朝,正好碰见了今岁的新科状元裴秦。多年不见他儒雅随和一如往昔。
便是那个曾经化名秦非衣的秦推官。
“裴大人,好久不见。”
“苏大人,别来无恙。”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同时落声,俱是一愣,而后相视而笑。
裴秦拱了拱手,“没想到多年未见,下官与大人默契依旧。”
可不是,不过苏希锦心中也有疑虑,据说裴家不允许后代入仕,怎就出了个意外。
“下官已非裴家人。”
哦,原来如此,苏希锦见他面无阴郁,这才出声调侃,“这下裴阁老与祖父一样,只能相互奚落了。”
韩国栋将儿子韩庚遥逐出府,裴阁老将孙子裴秦逐出府,不愧是一直斗到老的人。谁也不让谁。
裴秦无奈苦笑,苏希锦眨了眨眼,“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你的错。要我说,放着你这么个人才不用,裴老就是太轴了。”说白了就是沽名钓誉。
你每日与宦官世家来往,受陛下邀请出入皇宫。所教的弟子个个进入朝堂,个个维持良好关系。如此,虽不曾任职朝堂,也算半个朝堂人。
因此明令禁止后代入仕,听起来有些虚伪:既想获得仕途上的便利,又不想获得仕途上的风险。
甘蔗哪有两头甜,偏偏裴阁老做到了。
“是什么促使你参加科举的?”苏希锦好奇。
“这几年下官北游各地,观民生艰苦,心生不忍。又逢奸人当道,欺压百姓,下官自小读圣贤书,自然想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