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绝顶相处的日子里,不管是以女王的真身出现,还是假扮成星河鹭、星脉语,星眸都是健健康康的,是奔放的,茁壮的。
在绝顶看来,星眸虽然有着白天鹅的外表,却散发着海东青的王者之气。
有两句诗,形容鹘鹰一般强健的星眸:夕阳分素臆,秋色上花衣。举翅云天近,回眸燕雀稀。
诗写得真好。星眸就是回眸燕雀稀的战鹰!
可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姑娘,简直是个病西施,半点英雄气也没有。
这位姑娘一只手西子捧心,一只手哆哆嗦嗦扶着栏杆。她是那么的有气无力,每上一个台阶,就喘作一团,歇息半天。
绝顶大步上前,苦笑着拦住:“星眸,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你是女王,却爱上了演戏。你假扮星河鹭,被戳穿,又假扮星脉语。可是,在朔方都护府,你半夜接见吐蕃国的求婚使,被我撞见了。星眸,别装了。星眸,找个门当户对的良家子,嫁了吧。”
这位姑娘张了张嘴,然而,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顺着栏杆,虚弱地坐了下去,背倚着栏杆,捯气儿一样,苟延残喘着。
这惨状,不像是装的。
绝顶心痛了,蹲下身来:“星眸,你怎么了?你得了重病了?怎么会惨成了这个样子?”
现实是:这惨状,的确是装的。
看到绝顶落泪的脸,星眸心里欢喜得繁花绽放:他这么在意我,他是真心爱我的。
这时,泣露走来了。绝顶仍然脸盲,没认出来。泣露叹了口气:“星脉语,短短一个月未见,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让姐看着心疼。”
星眸和她的嫂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表演艺术家。两人都演技在线。
星眸攒了半天,才攒起一点儿力气,虚弱地说:“翰墨金简郎君喜欢虚弱的姑娘,我就是要虚弱给他看。”说罢,剧烈地咳嗽,顺便捏破了血包,刻画出一个咳血的林黛玉形象。
凌绝顶暗想:“原来如此……星眸爱上了别人……她要嫁给一个叫翰墨金简的坏蛋。”
泣露在台阶上跪了。她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梨子,说:“看你饿成这个样子。你吃两口梨子,垫垫饥。”
星眸摇了摇头:“不吃,我不吃。翰墨金简还没来。我得饿着,得让他看到一个饿美人。”说罢,慢慢地垂下头,仿佛没有足够的力气再抬起来。
绝顶忽然起了疑心。以他自幼的挨饿经历来分析,这姑娘挨饿,却不是身体打晃……这很假。
绝顶当即指出这一点,又说:“阿史那姑娘一向可好?不意短暂一别,你我在虎牢关意外重逢。”
星眸暗吃一惊:自己没有体验生活,演得不像,被识破了。
泣露演戏的经验极其丰富。当初的久别城初识念炎黄,其实就是她彩排多次后的精湛表演。
泣露善于救场。她举重若轻地说:“小郎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饿得很惨,自然会身子打晃。饿过劲了,反倒不晃了。不晃了,更危险!就像挨冻的时候,会穿衣御寒。快要冻死的时候,却会出现幻觉,觉得很热。冻死的人都脱了衣服含笑而死。小郎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