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顶犹豫不决。他把袖子网起来,又褪下来,而后又网上去。
火爆性子的仆固怀恩,嫌绝顶太婆婆妈妈,催他爽利些。
秦珠与绝顶相处日子很长,熟悉他的性子,知道绝非犹犹豫豫之人。绝顶现在的一反常态……看来有天大的难心事。
秦珠心中笃定:自己被蒙哀牢无情地抛弃了。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绝顶豁出去了,将交椅向前挪了挪……罗敷女此时很细心。她明白绝顶要和盘托出了。她也猜到了真相。
罗敷女知道秦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罗敷女不愿让秦珠在大庭广众之下,直面惨淡的人生。如果非要面对,等在场之人少之又少时,再面对,何必让备受打击的姑娘,被公开处刑!
绝顶显然没那么细心,没考虑到女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他尴尬地清清嗓子,准备说出真相。罗敷女侧身,从地上取了一囊水,递给绝顶:“凌哥哥,清清嗓子。”凌绝顶喝了口水,又要说。罗敷女递上一个牛腿儿:“凌哥哥,你吃一口。”
要说男人多粗心啊。人家三番五次地阻拦,绝顶还没明白,还以为罗敷女很贴心,怕他饿着渴着。
罗敷女只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艰难地撒谎:“这几天,蒙大哥听说姐姐来了。他太高兴了,跟兄弟们喝酒庆贺。大家都说他是新郎官,灌他喝酒。”
另一个粗心的男人,一脸真诚地说:“没有啊。没人灌他酒啊。”
秦珠什么都明白了,低下头,泪如雨下。
罗敷女天生不是撒谎的人。她撒谎撒得心神疲惫:“蒙大哥……蒙大哥是在军营外,跟牧民喝酒……大醉一场,到现在还没睡醒。因此,没能来见姐姐。”
绝顶这个没眼拉力的家伙,把罗敷女递过来的牛腿吃完了,水喝干了,又上前一步:“李姑娘,有件事,我真是说不出口。可又不能不说。李姑娘,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罗敷女彻底地抓狂了。她在后面,死命地踩了绝顶的脚跟一下。
李秦珠心中慌得一批,嘴唇直打哆嗦:“凌哥哥,你有事,就说吧……小妹能够……忍受……有件事,瞒不住了……”
这孩子温婉柔弱,心理脆弱,话未说完,眼泪再次滑落:“瞒不住的……是不是他变心了?他是男子,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心。我是女子,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这孩子再也忍不住了,伏在罗敷女的肩头,放声大哭:“天啊,难道真的不能和命运抗争?难道真的抗不过命?难道我千里迢迢而来,还得千里迢迢回去?难道我真的躲不开做营妓的命运?”
朔方都护府的老少英雄,都见不得女人哭。这一哭,把他们的心都哭碎了。
郭旰血气方刚,认死理,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大声说:“该死的蒙哀牢,死哪里去了?把他逮来,千刀万剐,碎剐凌迟,拿去喂狗!”说着,就指派两员猛将去捉人。
仆固怀恩也是冲动不能自制之人。他抽出大关刀:“郭旰!别乱来。你把蒙哀牢宰了,谁跟李姑娘结婚?按我的主意,别碎剐凌迟,留着他,捆在床上,派十几个胡姬,按着他,帮着李姑娘洞房!”
你看看……郭子仪这么老成持重的人,手底下却有这么一群蛮干的匪类。
要不是郭子仪镇着,这帮莽汉真不知道得闯出多少塌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