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酸涩涌上鼻腔,杨鹤嗓子被堵得发不出声音。
“爷爷?”
当年他也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大小伙子,正是什么话都藏不住的年纪,却把这事儿藏的死死的,一藏就是十多年,正是最好的年纪,为了这个秘密,说不得不敢喝酒,不敢放肆,还要忍着心疼强颜欢笑来哄他们两个老的。
老爷子这心里也难受的厉害,
“鹤啊,苦了你了。”
前几年他无意中知道的时候,也一时难以自制,连着好几天不敢回家,尤其是怕被老伴看出来端倪,没想到,老伴也早就察觉了不对。
心疼是必然的,杨家是个人口多的大家,跟西城真正靠着每个月的供应粮生活的人相比,杨家的生活是吃喝不愁的,是很多人都羡慕的。
但是他们有自知之明,在这京城脚下,他们也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普通人,要想跟根深蒂固的彭家抗衡,那不亚于蚍蜉撼树。
就这么憋屈着,隐忍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也只能把这伤痛放在心里,老伴还念叨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看见彭家受到惩罚的那一天。
“好孩子,爷爷知道你的心思,这些年,都压在自己心里,好孩子,你这个哥哥,是合格的,以后啊,这日子也要好好过,开开心心的,把小昭的那份带出来,不然,小昭,也会不开心的。”
杨鹤满脸泪水,不住的点头。
秦义再次回来,试探着推开门,秦清淮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瞟了他一眼,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么多年,也没去看看。”
秦义暗暗的松口气,把手里的热水瓶放下,
“哥,四哥就是怕你这么想,怕你自责,才不准告诉你。
我每次回去,有时间就会去看看小景昭,其实,我爸妈,和你爸妈,也都知道,他们也会偶尔过去。”
秦清淮再次握紧了拳头,
“合着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
秦义连忙躲闪,
“哥哥哥,你听我说听我说,我是这次听我爸说的,说他们之前聊起来,说到杨家,这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也只是为了瞒着杨爷爷杨奶奶,都知道咱们这一圈的感情不错,所以时不时的也就让人去看看。
你家那边,我听我爸说,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当时出事后,她还让人去找了彭家不少的麻烦,这几年四哥去找彭家的事,她也让人跟着,有时候还出手帮忙打扫打扫尾巴。
那个,大娘,没跟你说吧?”
秦清淮都惊呆了,
“你说的,是我妈?她也知道?”
秦清淮觉得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不是,我是傻了吗,还是瞎了聋了?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秦义缩了缩脖子,
“这可不能怪我啊,四哥不让说,我爸说,大娘也是怕你知道了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她能做什么就做点什么,日后就算你知道了心里也能稍微好受点儿。”
秦清淮深深叹气,
“你们,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不是,那时候你身体不好吗?不过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英雄做了好事,四哥也算是能出了这口恶气了。”
简单抬头看看,没说话,这个沉重的话题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心里的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平复的就是了。
接下来的旅程很平静,不过刚过来时下车的海城站没多久,列车员急吼吼的找来,不是来时的祝星,不过显然跟秦清淮也是认识的,
“秦同志,那个,请问你们随行的有医生吗?”
说着,视线还不自觉的往简单身上瞟,三个人,秦清淮是政委,剩下两个人,也就简单这个女同志更符合医生的身份,但是很显然,他要失望了,
“我们几个都不是医生,有病人吗?”
三个人都不专业,不过要说急救,倒都是有经验的。
“是刚上车的几位同志,有一个老同志身上的伤口发炎,现在高烧不退,同行的是一位军人,这会儿也急的不行,我就想着问问,”
军人?
秦清淮和秦义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不管内部多大的矛盾,但是全国的军人都是一家,这是自古战场上的规矩。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开口,
“我跟你去看看。”
秦义是纯粹不放心,秦清淮则是下一秒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媳妇儿,要是他没记错,他媳妇儿手里应该是有药的。
简单也起身,
“我手里有退烧药,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列车员顿时就高兴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这边车厢这边车厢,”
“诶?”
秦义回头看了眼车厢,
“那你们去,我看着东西。”
跟着列车员穿过三节车厢,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第三节和第四节车厢中间的接头位置,才终于看到列车员嘴里的几个人。
“让让,让让,药来了药来了,谁去打点水?”
“我去,”
熟悉的声音让简单直直的看过去,咧嘴嘲笑,
“啧啧!就这么两天,你是咋混成这副模样的?”
刚起身的程朝对上她揶揄的目光,老脸一木,扯扯嘴角,
“可别提了,能回来就不错了,”
看到亲人,这疲惫感也上来了,直接就把茶缸子递过去,
“打点水,给他喂点药,他都烧了四五天了。”
看见简单,不用怀疑这药肯定是他们拿出来的,他这心顿时就放到了底,
“还好有你们,这边医院我愣是没买到一颗药,要是真等到站,这人还不知道烧成啥样?”
这是两节车厢的接头,接水也快,退烧药喂下去,程朝这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一屁股坐到地上,
“可累死我了,有没有吃的,赶紧的给我拿点儿,我要饿突突了,”
该说不说的,程朝这会儿的形象有点惨不忍睹,比上次见面还要狼狈,眼睛里都是血丝,双眼皮支棱着,连这点儿精神都像是硬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