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下数百人大呼酣斗。
墙头上,解灶主却无暇瞧上哪怕一眼——
关城外,金军传令兵往来奔驰,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便似一头饕餮巨兽,绷紧着浑身肌肉,缓缓张开了巨口,要将这座小小的关城一口吞下去。
雁门关二十余丈长,三丈阔的北墙顶上,守军分作数排。最前百余人手执长盾,在垛口后竖起了一面盾墙。
十六具床弩从盾墙缝隙里探出,如一排利齿,虎视眈眈地对着城下。床弩间密密麻麻地塞满守军,分执挠钩、重斧,以对付攀附城墙的敌兵。
床弩之后,又有两排弓弩手静静肃立,利箭早已搭好,箭头指着脚边。
内墙边竖起了十几具绞车。几十个赤膊力士吭哧吭哧地摇动木轮,将碎石、木檑吊上城头,堆在弓手身后。
城墙下,早架起了十几口大锅,烈焰舔着锅底,一锅锅沥青、热油,咕嘟嘟地冒着泡。
猛听得金军阵中号角齐鸣、混合着一顶顶铁盔下沸腾的嘶吼声、战马的长啸声、斧子砸在铁盾上的砰砰声响彻天际。便如一记记闷锤,咚咚地砸在了盾墙上。
城头守军心惊胆战,一直屹立不动的盾墙忽的颤抖起来,向后缩去。
忽听“咣啷”一声,一个年轻的小卒扔下盾牌,拔腿就跑。
他只奔出两步,一颗人头便飞了起来,没头的腔子又迈了一步,才跌下城墙,险些掉在沸油锅里。
解灶主擦了擦刀头的血,大声喝道:“战也是死,跑也是死,今日有死而已!”捡起盾牌堵了上去。
金军号角声忽的一歇,接着哗啦啦的甲片声响起。
中军骑兵阵列严整,宛似刀裁剑削一般,不急不缓地向城下压来。
两翼的赤身战士却哇啦啦地狂叫着,乱哄哄地跟上骑兵,填满了关前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