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领着全家,向那尸体伏身一拜:
“萧挞马巧言陷害,惹得陛下大怒,将我府中亲信尽数处死。幸得数位王公求情,在下才苟全性命。
那厮又吩咐狱卒,不给我饮食。幸亏这老军敬重在下,百般照顾,在下才没有瘐死牢里。唉,可叹我竟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
米入斗心想:“原来这老军那罐羊肉炖鸡,是给他送去的。可他不是姓耶律么,怎么又是林牙将军了?”
他却不知,辽国惯将翰林称为“林牙”,耶律大石曾任翰林承旨,是以被辽人敬称为林牙将军。
那最大的男孩摸了摸老军身上,从他怀中掏出一串念珠来:
“爹爹,这老伯若有亲人在世,咱们可凭着这串念珠为记,找到他好好报答。”
耶律大石点点头:“正是。风儿,你先收起来吧。”
米入斗记起这男孩叫做耶律风,乃是耶律大石的长子。心想:“这孩子只十岁出头,倒也懂得知恩图报。”
众人逃进西面一片疏林,王飞鸿、盖恶虎将胡氏二人放在地上,稍稍歇息。
耶律大石这才认出兄弟二人,见他们迷迷糊糊,忙问情由。
米入斗便将自己几人如何从他府上逃出,如何被萧挞马擒住等事简短说了。最后说道想要潜入行宫,将姚非我救出来。
耶律大石大惊:“行宫守卫严密,此去形同以卵击石,诸位三思后行!”
王飞鸿冷笑道:“咱们大宋好汉,可不像你们秃脑壳一样只顾保命,不讲义气!”
他话里带刺,耶律大石神色如常,不以为意。
米入斗一拱手:“耶律将军,你是辽国重臣,要是能帮着指点途径,咱们不用瞎着眼睛乱撞,把握便大了许多。”
耶律大石面露难色:“诸位好汉于大石有救命大恩,在下本当遵从吩咐,只不过……”
米入斗心想:“他虽遭冤枉,终究是辽人,又岂会帮着我们潜入本国皇帝的行宫?”
也不多说,一抱拳:“就此别过。”
“恩公留步!”耶律大石向南边摇摇一指,“大石深蒙厚恩,无以为报。我夫妻便在河边那处密林,恭候几位马到成功,咱们一起逃离此地。”
他叹了口气,又道:“想我耶律大石先文后武,经略数州,戎马倥偬,忙碌半生,最后却落得如丧家之犬、惶惶而逃。”
言语中满是萧索气象。
萧塔不烟秀眉一扬:“将军,你权柄虽失,胸中甲兵尚在,必有一日卷土重来。又何须如女子般嗟叹!”字字掷地有声。
耶律大石神色一凛:“夫人教导得是。”
夫妻二人瞧出王飞鸿等对自己深有戒心,因此当着他们只说汉话,免得惹他生疑。
倪、盖二人听得耶律大石可带着众人逃离夹山,喜形于色,当即自告奋勇,要背了胡氏二人同去密林中等着。
王飞鸿将二人拉到一旁,低声说:“秃脑壳大都靠不住,能少凑合,便少凑合。”
米入斗等辞别大石一家,才行出疏林,忽听身后一人飞步追来,回头一瞧,却是耶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