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允被带到棠心院的时候,似乎是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一日,神色异常平静。
他见了钟璃也没有之前的恭敬谦逊,眉眼间笼罩上了一层抹不开的阴郁,静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起来恍惚更像祁骁了一些。
钟璃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
开口时,口吻也极为平淡。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祁允冷笑摇头。
“无话可说。”
钟璃似笑非笑地牵起了嘴角,淡淡地说:“也是,数证并全,你的确是该无话可说。”
祁允颓丧地闭上了眼,明明不过十六的少年,身上却散发出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怆。
他说:“事已至此,想必我做了什么王妃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我也不必多言徒增王妃困扰。”
“王妃要杀要剐,我都无半点怨言,只是此事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并无旁人相助,也无人知晓,望王妃莫要因我之过迁怒他人。”
钟璃漫不经心地将小矮桌上的一张纸扔到了祁允的脚边,轻飘飘地说:“你说是你一人之过,可本妃怎么觉得,事实并非你所说呢?”
祁允来不及看清纸上写了什么,耳边就响起了惊雷巨响。
“事发前,祁悠的贴身丫鬟就试图买通后院看门的人在某日行个方便,后门侧方的一家民宅里也长备着一匹快马,与马在一起的,还有盖着王府大印的通关文书,以及路引身份,和一万两的大额银票。”
“祁悠足不出户,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你说,她一早就开始折腾这些,是在为谁铺后路?”
捕捉到祁允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钟璃冷冷一笑。
“而今日事发之前,祁悠就说自己不舒服,早早地将你叫到了她的院子中。”
“如果不是后院守门的人被换了,到时府中乱作一团,祁悠的法子说不得还真有行得通的可能,届时本妃就算是死了,也只怕是死不瞑目呢。”
看祁允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语,钟璃讥讽勾唇。
“具体细节本妃知道得更多,你还想听吗?”
祁允颤抖着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字一顿。
“不必。”
钟璃连祁悠准备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相关的人肯定也一早就被她拿下了。
此时再做无谓的争辩,除了激怒钟璃外,毫无用处。
祁允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噗通一声对着钟璃跪下。
他将头重重地抵在了地砖上,哑声说:“这点儿雕虫小技自然是不能瞒过王妃慧眼的,但我想恳求王妃听我解释一二。”
钟璃呵了一声,说:“你说。”
“祁悠的确是一时犯了糊涂,只不过她做这些事都只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并非存心与王妃作对,至于我所作所为,她更是从头至尾半点不知情,王妃要我怎么去死我毫无怨言,只求王妃能对无辜的祁悠网开一面。”
“更何况今若非祁悠阻拦,闯入内院的人肯定不止一个,王妃估计也不能像如今这般体面,我……”
“你是在威胁本妃?”
钟璃打断了祁允的话,字里行间莫名添了一丝彻骨的冷意。
“还是说,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儿小把戏,本妃就半点也不知情?”
祁允是聪慧过人,也的确心计不俗。
可他到底是太年轻了,哪怕苦心经营多年,手中可掌握的可用人手也实在太少。
行动间难免就会露出马脚端倪。
钟璃对这些都早就知道,只是从未认真想过发作。
无论祁允背地里在做什么,无论他在想什么。
只要他未曾做出钟璃忍无可忍的事,其余的小动作,在钟璃眼中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可祁允这次太过了。
过分到让钟璃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看祁允不说话了,钟璃禁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是往常让人觉得和煦的笑声,此时平白带着无声的杀意。
她说:“你出自镇南王府,镇南王府给了你荣耀身份,可你为何要与祁琮相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