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寿的算计极深。
由方才之言可知,伏寿应该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也就是说:
伏寿早就想让苟哥搬到宫城之中办公,以便白天一家四口团聚,以及夫妇二人夜间私会。至于赵府那群小妖精们…
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休要打扰我们一家人。
以上,便是伏寿的小心机。
但苟哥岂能尽如伏寿之意?
其人正要从容不迫地打消伏寿的这个小心机…
小刘嗣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小刘嗣向苟哥躬身作揖。
“大人,母亲大人所言极是!孩儿如今既已身为太子,便应及早向大人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及军务。
大人若将衙署迁至宫城之中,孩儿便可在读书之余,观察大人如何处理一应事务,孩儿相信,如此耳濡目染之下,定将对孩儿之成长大有裨益!
更何况,孩儿亦愿随大人习武,而宫城之中不乏习武之地,孩儿若有幸得大人早晚点拨,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只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小刘嗣不愧为舌灿莲花之赵旻的亲儿子,其人这番话一出口…
本欲以荆州而今未定、卫府俗务必将冗繁为由、打消伏寿这个小心机的苟哥,登时便哑口无言。
大人称卫府俗务冗繁?
好啊!孩儿正苦于无处学习如何处理俗务!
大人称卫府幕僚、臣属出入频繁?
好啊!孩儿正欲学习如何与臣属相处,遑论宫城安全至极,纵有再多人出入又有何妨?
大人称卫府议事频繁、兼且争论激烈?
甚善甚善!孩儿可借此良机,向大人学习应如何应付将来朝会时,争论不休之群臣!
苟哥一边脑补着自己与亲儿子之间争论之言,一边看着亲儿子忽闪忽闪的可爱大眼睛…
片刻后,苟哥颓然一叹,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太子若有心,不如出宫至卫府…”
伏寿叱道:“不可!太子为君,而太子太傅为臣!何况而今太子年幼,岂可每日出宫至卫府?
太子太傅枉为大汉忠臣,竟不明是理乎?”
说着,伏寿冷哼一声、别过俏脸,看向为自己奉上神助攻的宝贝儿子。
“哼!阿嗣!太子太傅既不愿教你,便由为母教你!以后我母子不再与其人相见!哼!为母便是无人宠爱、无人怜惜、孤苦凄清一生又如何?”
伏寿在赌气之余,索性撒起了娇。
伏寿当然清楚,自己的要求非常无理,但她就是要撒一撒娇…
乖宝宝如此宠爱我,我如此撒娇,未尝不可成功!
长公主、也就是苟哥的嫡长女刘滢闻自家母亲之言,便蹦蹦跳跳跑到自己亲爹身前,先是仰起头向自己亲爹开心一笑,然后娇声娇气道。
“大人有所不知,因陛下时常不至之故,母亲时常郁郁寡欢、甚或以泪洗面,极少如此时般欢喜,孩儿盼大人在宫城设衙,如此,母亲便可时常开怀,孩儿亦可时常见到大人!”
苟哥顿感啼笑皆非,但也愧疚不已。
使苟哥啼笑皆非的是,伏寿平日里究竟是怎么教育的子女?
为何这对龙凤胎,都对自己如此依恋,又对他们的母亲如此同情?
与此同时,对这种教育方式,苟哥非常不认同。
至于让苟哥愧疚不已的原因,自不必赘言。
别过脸的伏寿微微回过头、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苟哥将心一横,索性大大方方道:“既如此,臣便在宫城设衙!”
苟哥心道:老子可不是为了你伏寿!老子只是担心,你如此教育方式会毁了咱们的孩子!
显而易见,苟哥只是在阿q罢了。
紧随其后,不待伏寿高兴,苟哥便打出一波反击。
“然则…于宫城内设衙,此事尚需陛下应允方可,请皇后代臣恳求陛下。”
诚然如此。
自秦至今这四百余年以来,从无大臣在宫城开府设衙之先例。
无论前汉一手遮天之霍光,亦或后汉嚣张跋扈之梁冀,都未曾如此。
伏寿若胆敢开此先例,呵呵,就等着杨彪、刘渊等老臣开喷吧!
苟哥的反击手段,就是如此犀利!
但谁知…
伏寿竟从容不迫地优雅转身,云淡风轻地走到爱郎身前,得意洋洋地向爱郎妩媚一笑。
“太子太傅所言极是!妾决不可向陛下恳求,太子太傅于宫中开府设衙。”
此时此刻,佳人一对凤目之中,狡黠、妩媚交织,得意、神情融合,形成一抹独特而又醉人的风情。
苟哥心中一荡,一时竟看得痴了。
伏寿见爱郎因自己而迷醉,芳心登时欢喜无限。
若非此刻儿女皆在场,伏寿定然要与爱郎紧紧相拥温存一番。
伏寿稳了稳心神、将自己心中绮思甩开,轻启檀口、呵气如兰道。
“妾若言,非太子太傅于宫中设衙,而是太子欲开府建牙,助陛下处理国事,则太子太傅以为,陛下是否同意?”
伏寿说得没错,两汉太子,确实有开府建牙之权。
这就是伏寿对爱郎的反制手段。
谁说我伏寿要让你赵旻在宫中设衙?我分明是要让我儿子在宫中开府!
苟哥登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