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阴观,前堂。
半年未见,这胖子竟又圆润了些许,不过其一身风尘仆仆,脸色颇有些疲惫,身上带了个不小的箱子,倒让陈慈略微有些好奇。
“丁师弟,你这是?”
陈慈替其倒了杯茶水,推了过去,开口问道,虽大概能猜到是为何事,但主动点破就有些不识趣了。
“唉,陈师兄,别说了,这段时间可把小弟我吓的不轻,要不是平日里还算识趣乖巧,你就见不到我了。”
丁江的胖脸皱成一团,嘴巴微张,叹了口气:“领家师法旨,小弟这次来是有两件事。”
话罢,丁江把携带的那个黑色檀木箱子拿下,推给陈慈:“外面的些许风言风语师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是老师送予给伱的一件法器。”
法器?
哦豁!
“来就来,还带什么法器。”
陈慈连连摆手,咧着口大牙,一边推辞一边接过木箱,放在一旁:“太客气了,些许风言风语,我根本都没放在心上,虎头师兄当真是太客气了,惶恐,惶恐啊。”
“师兄,你还是打开看看吧。”
丁江脸颊抖动了一下:“老师原话,这是给你的交代。”
陈慈闻言一顿,莫非这其中还有玄机?
下意识打开这黑檀木箱,才一翻盖,几道凄惨哀嚎,包含无尽痛苦绝望的惨叫声传了出来,陈慈眼皮微微一抖,这箱子里竟是一件灯形法器。
只不过这灯形法器略有些别致,一根惨白的脊骨上扭扭曲曲长着七、八个拳头大小的六阳魁首,还带着皮肉五官,毛发搓成灯芯,里面几个陈慈看着还隐隐有点眼熟。
才一见光,那些个干瘪灯头就开始齐齐惨叫,似在哀求着什么。
这种交代是什么意思?
陈慈念头闪过,却是开口笑道:“丁师兄,此法器是何用处?”
“此法器唤作迷魂法灯,点燃之后,能放出迷魂魔音,人处其中会心生惧意恐绪,用来对敌或差了些意思,但修行之时却可以用来磨砺道心,降服心猿,遇邪法而不惊。”
丁江眼神微虚,低声说道:“坛里精血供奉最多的四个师兄都传出了杀人练法的风言风语,内务处没人敢认,老师干脆把内务处三十四人的头颅俱都摘了下来,亲自炼成四盏迷魂法灯,给予四位师兄作为交代。”
顿了一下,丁胖子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这法器可是活炼之法,这上面些人还不算彻底死了,得等点灯后受尽燃魂之苦,烧得干净才算解脱。”
陈慈:“.”
听这么一说,陈慈才记起这点眼熟感从何而来,这法灯上有两人还收过自己银子,倒是可惜了。
两人齐齐沉默片刻,陈慈才扯动嘴角一笑,朝着伏虎坛方向拱手行了一礼:“此器深合吾意,多谢师兄赐法!”
“老范他们也算是坛里的老人了,可惜了,晚节不保。”
丁江摇摇头:“此是其一,其二老师有言,那些风言风语不用放在心上,他已经处理好了,而且从此月起,不用再往伏虎坛送去精血了。”
“哦?”
陈慈心中一动,半喜半忧,下意识问道:“虎头师兄证得上品道基了?”
丁江闻言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陈慈哑然一笑,悄悄递过一张金票,补了一句;“我是自己人,你点点头便可。”
丁江犹豫片刻,咬咬牙,小心把金票收入袖中,轻微摇头:“精血虽不用供奉,但诸县人口户籍需要增长,境内一应邪祟阴魂也要处理,不日或有上师前来点核。”
看来那虎头道人此事中吃了不小的亏,否则不会如此火大。
那姓萧的前来索要人口,怕不是也听到了点风声,不过问题想来不是很大,长平县足以过关。
不过这精血停了倒也还好,他正好可以专心修行五鬼搬运法。
陈慈忽开口问道:“那先前的功值如何处理?”
他还有十多点功值没有兑换呢,可不能浪费了。
“老师有言,所需何物皆可开口,若差的不多可用银钱折算,差的远就不行了。”
丁江解释道:“一功值可折千两纹银,诸位师兄可自选。”
好吧,倒也不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反而稍微抬了抬价,估计也有安抚人心的意味在里面。
“坛内可有黄龙草和地明石,替我都折算成这两物吧。”
“可。”
丁江记了一下,答道:“我回去寻寻库房,若有便遣人给你送来。”
送走了丁江,陈慈看着箱中那诡邪的迷魂法灯,眼神微眯,扯了扯嘴角。
交代?
怕不是恩威并施吧。
那伏虎坛内务处内虽并非尽是修士,但陈慈见过的便有三人习法有成,其中那老道也有二、三十窍的修为在身,还不是成了器中阴魂。
耍小聪明?
死不承认?
全给你杀咯,蒸馍,还敢不扶器,死都不让你死得痛快。
“这便宜师兄,也是个狠人啊。”
陈慈伸指往这迷魂法灯上一点,最上一颗六阳魁首就此点燃,那颗被邪法炼过的灯头随着灯芯燃起惨绿火焰,七窍中皆有阴火喷出,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陈慈顿觉脑中一闷,待三阴真气流转才恢复清明,不过听着这魔音贯耳,内心总有些恐惧害怕的杂乱念头升起,让人静不下心来。
“魔音练心,且助我修行,日后便放你们解脱。”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伸指弹灭阴火,那惨叫声才减缓许多。
这种魔音之法,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防备手段,若斗法时陡然来上一招,还真容易阴沟里翻船,这种应激疗法确实挺不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可得记在心里,禾山教里,估计也没人权这玩意儿。”
陈慈摇摇头:“引以为戒啊。”
上船要坚定,下船要彻底,侥幸心理半分都要不得。
半月后。
三阴观,后院,丑时。
一盏邪意森然的法灯立在一旁,其上八颗六阳魁首皆被阴火缠绕,五官扭曲好似疯癫,魔音之下竟有几分群魔乱舞的乱象。
陈慈眉目紧皱,脸色有些苍白,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落下,勉力运行着自家三阴真气,并将脑海中的杂念一一斩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