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一个月时间内,何一诺在郎中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慢慢康复,摆脱了性命之忧,只是却始终无法痊愈。
一日,郎中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神情呆滞,眼神无光的模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心里的伤却不是我能够医治的,老朽不知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亦或者有什么样的心理负担,只是,老朽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些比你痛苦的人,整日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却比你有着更强的对于生的渴望。”
“一个人想要死很简单,而想要生,想要体面的活着,生存着,却难如登天。而活着就要承受着一个人所应该承受的一切,包括责任,若是不愿意承受,那又与死有何区别。你记住,这个世间想要活着的人远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他说完,看向依旧是神色木讷的何一诺,再次叹了口气,随后将一副单拐丢给了他,而后转过身缓缓道“老朽与你非亲非故,对于你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既然你自己选择堕落,那老夫也救不了你。你走吧,将空间腾给比你更需要的那些人。”
说完,又掏了一些散碎银两放在他的旁边,而后似欲言又止,最终缓缓走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何一诺方才缓缓起身,他住着单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屋舍,离开了郎中的家,而那散碎银两他却分文未动。
他出了门,却不知该去向何处,这世间之大,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而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与自己格格不入。
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十年的时光对于凡人来说弥足珍贵,可以是决定一生走向,改变命运,十年间可由衰变盛亦或是由盛变衰。
这短短十年时光,对于何一诺来说可谓是无限漫长,他游离在城镇的边缘,靠着乞讨为生,露宿在街头,在每一个角落匍匐着。
只是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雨雪霜寒却并未将他抹杀,似如今不堪的他只剩下生命的倔强。
他蓬头垢面,衣衫破败不堪,坐在路边,身前则是摆放着那副单拐和一只破碗。
而他和别的乞丐又有不同之处,便是他从来不开口央求别人,若是有好心人给了吃的,便吃上一顿,若是没有人给便继续挨饿。
而今日时至中午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施舍,本来他心想着,看来又要挨饿了,连上昨天与前天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不过好在他瘫坐在地很少动弹,基本没有什么消耗,说不定还能撑几天。
然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叮当”响声传到耳畔,他看了一眼身前,发现碗中竟有一个足有两锭重的银元宝。
他心中一喜,连忙将其捡起,然就在他手触及碗的那一瞬间,一只脚忽踩了下来,连同他的手与碗一同被死死的踩下。
何一诺缓缓抬起头,隔着散乱的头发,他看到了有三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站在他的身前,而中间那个便是踩他之人,此刻他们面上得意,一副嘲笑玩弄的笑容。
何一诺没有说话,而是用力的将手抽出,只是对方的脚踩的很死,根本抽不出来。而与此同时,手上的压力也陡然增大,直至“砰”的一声,碗被踩碎!然而从始至终他却一声不吭。
“你倒是还挺硬气,竟然能够忍着不哼唧,你可知道本小爷的银子是随意就能拿的吗?来,打个快板给小爷听听,爷我高兴了,或许便将这些银两赏给你了。”
中间那人自称小爷,他将手中的一副快板扔给了何一诺,随后缩回了脚,目中露出不屑,在一旁等待着。
破碎的碗片深深的扎进了何一诺的掌心,甚至是露出手背,掌心血肉模糊,看去触目惊心。然而剧痛钻心,他依旧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他缩回了手,没有理会他的话语。
那三人见状,倒似来了几分兴趣,此刻,周围已是围满了来往的人群。他们面有忿恨,只是却没有一人愿意打抱不平,只当是途中看个热闹而已,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哥,你还别说,别看他是个乞丐,倒挺有种的!”这时,左侧一人对着那人说道,话语中尽是戏谑之意。
而后从手中拿出一个大烟袋递给中间那人,面上尽是阿谀之色,“大哥,您抽一口!”
过往的行人中早就有人认出了他们三人,乃是城中的小混混,为首的自称表少,另外两人则是豁牙子和平底子。
他们三人整天不务正业,靠敲诈勒索为生,虽有衙门管制,但屡教不改。又有人说他们后面有靠山,连县衙也不敢轻易招惹,每次捉到便只是象征性的打罚而已,此一来更是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息。
表少用力的抽了一口大烟,面上露出一阵享受。在长吐一口浊烟之后,撇了撇地上的何一诺,而后淡淡道“想不到如今连乞丐都敢违逆我的意思,难道是本爷的威名减弱了?给我打,正好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