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傩云一直觉得傩天不太对劲,因为他没有闯祸,没有和其他古鲁、苦行僧闹出矛盾来,每日规规矩矩,无任何逾矩的行为。
不仅如此,他还很认真的上早课,积极参加神庙的辩经活动,一有时间就往藏经楼跑,不再出神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上。
据说他和乔达摩和好了,每日都会一起吃饭,还送果子给乔达摩吃。
傩云心中依旧对乔达摩有疑虑,但他也不愿傩天太过于偏激,与人交恶。
在萨拉姆邦翡翠城,他们可以看不起这些偏居南方的“土蛮”,可是在太阳城,傩云所在的家族又何尝不是被其他家族所排挤和轻视?否则他又怎么会带着弟弟来到南方。而回到太阳城的唯一方法,就是成为仙人,和当年远派来此的阿雨挪仙人一样。
一心修行的傩云没有太在意弟弟的变化,反倒认为傩天终于长大懂事了,作为哥哥的他心中甚是宽慰,这个从小就跟随自己的弟弟,真是没少让傩云操心。
他万万没想到,在行天火之刑的这一天,出现在行刑台上的人会是傩天!
日头还没有升到顶,傩天身上的火刚刚起了个头,但可燃的桐油已经让他的袍子烧了起来,他在木架上痛苦地翻滚。
傩云立刻冲上木架,先将傩天拖下来,脱掉他身上烧着的袍子,然后用自己身上的袍子压灭傩天身上的火焰。
慌乱中的傩云已经无法腾出手来结印,也念不出咒语了,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给弟弟灭火。
在为什么要帮匡楼灭火,为什么要终止天火之刑?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原本闭眼念经的夏尔玛大祭司也睁开眼,见状他第一个冲向了萨丁塔顶,想要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待夏尔玛大祭司看到被火烧掉衣服,身上伤痕累累的人不是匡楼,而是傩天时,他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既惊,又喜,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明明送上火刑架的人是匡楼,为什么会变成傩天呢?那匡楼到哪里去了?
傩云愤怒地转头望向夏尔玛,道:“夏尔玛大祭司,匡楼到哪里去了?是谁使了这个障眼法!”
夏尔玛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去戒律塔接匡楼,执行天火之刑的人都是你,不是我。”
傩云认为是夏尔玛大祭司搞的鬼,可是冷静下来他知道,一般的障眼法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傩天身上施展的障眼法,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想出这个偷梁换柱计策的人,咒术能力定然极高,放眼整个翡翠城,只有一个人咒术能力在傩云之上,那就是桑杰上师。
这时,桑杰上师正缓步走上萨丁塔的顶端,他来到傩天身旁,俯身下来,查看傩天的伤势。
傩云用疑虑的眼神望着桑杰上师,道:“桑杰上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杰没有理会傩云,傩天正躺在地上哀嚎,他的烧伤颇为严重。
桑杰轻抚傩天的额头,然后盘坐在地,结苦西梨印,为傩天施展了生长咒。
傩云没有吱声,他知道桑杰上师治疗外伤的咒术十分了得,眼看着傩天身上烧伤的伤口和皮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傩云心中的焦躁也渐渐平息下来。
等到傩天的伤势修复的差不多,他渐渐停止了哀嚎,只是躺在地上直哼哼。
虽然肉体恢复了,但烧伤带来的疼痛刺激还是会留下影响,在经历这样近乎致命的创伤后,就算用咒术救回来,真正恢复完全健康,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能够一下子就完好如初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乔达摩。
傩云双手合十鞠躬谢过了桑杰上师,尔后将傩天扶起,问道:“傩天,你还记得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傩天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哥哥傩云,眼泪就掉了下来,嘴里问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哪里?”
傩云道:“这里是萨丁塔,你差点被天火之刑烧死。”
傩天眼神中流露出惶恐,随即用虚弱的声音道:“大…大脚印阁,大脚印阁……”
“大脚印阁?大脚印阁怎么了?”
“我…我遇到一个人,他…他说,可以让我成为…成为尊者,我…相信了他,然后…然后我就…我就什么都…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傩天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自己的哥哥傩云。
在这段日子里,他的脑子一直浑浑噩噩,不明所以,仿佛进入了梦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