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年前在工厂起义后,贾斯丁就一直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走,从祖安到皮尔特沃夫再到恕瑞玛,他蒙着头往上爬,直到脚下一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已踏足山巅。
现在的祖安,已经是个可以和皮尔特沃夫相提并论,甚至在军事上压他们一头的,举足轻重的城邦了。
迅速发展的经济、军事与影响力也没有让祖安的行政部门失衡,在艾萨克的帮助下,祖安已经搭建起了一套成熟且高效的行政班子,能够妥善处理从皮尔特沃夫到恕瑞玛的大小事务,因此,在结束了北恕瑞玛的远征后,回到祖安的贾斯丁突然发现自己破天荒的清闲了下来——这几年没有过的空闲,竟然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站在祖安城里最高的钟楼上,贾斯丁正聚精会神地俯瞰着他们的世界。内城区的建筑各有特色,大多保持了原本的形状,外城区的则全部被推倒重建,显得整齐划一。连接它们的是看似混乱却暗合规律的柏油马路,街道上没什么人,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单从工厂上方那蓬勃奔涌的白烟就能看出来,工厂里是多么热闹。
那我干什么呢?作为这座城市里少有的闲人之一,贾斯丁不由得有些无聊。要是搁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那段和金克丝相依为命的时光里,无聊的时候,他会干什么呢?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最多的就是两个人一起躺在满是子弹的狭窄的浴缸里,贾斯丁轻声细语地给她讲这个辽阔世界的种种故事,那是他话最多的时候。至于金克丝呢,就坐在他怀里,静静地听贾斯丁胡诌,那是她话最少的时候。
也不知道金克丝现在在干什么。
贾斯丁突然有些寂寞,从钟楼上纵身一跃,在接近地面时启动海克斯科技腰带,巨大的反冲力让他止住了下坠的势头,平稳降落。脚刚一沾地,他便快步走向了城区东侧的祖安大学。
祖安大学是祖安投入海量资金,对标皮尔特沃夫大学建立的,同时承担着科研与高等教育的使命。外人可能会觉得一所刚刚创立的大学,怎么也无法和进步之城的核心相提并论,然而在最尖端的科研上,祖安的技术并不比皮尔特沃夫逊色。维克托的生命工程学院、辛吉德的炼金科技学院、与金克丝的火炮爆破学院,都是符文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存在。
是的,没上过几天学的金克丝,除了是祖安海军司令外,还是一位堂堂的学院院长。这倒不是贾斯丁任人唯亲,主要是金克丝她确实有天赋有实力,任何东西到她手里,都能变成爆炸物。
此时此刻,她正在实验室里研究,能否在热气球上装小型火炮,直接对那些习惯在平面上作战的家伙降维打击。
“炮口要减轻点重量……不对!从上到下攻击,本来就有重力作为动能,还要炮干什么?可这样就只能往底部攻击了,得提高热气球的速度才行……”金克丝带着大大的圆框眼镜,一边挠头,一边用铅笔在白板上涂涂改改,昨天早上被贾斯丁理顺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衣服上也弄得尽是油墨。
贾斯丁要是没看错的话,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衬衫好像还是自己的……
他突然意识到,金克丝已经长大了许多,穿他的衣服,居然也只是略显宽松而已。什么时候长大的?贾斯丁居然想不起来。望着这孩子的背影……啊,已经不能称为“这孩子”了。看见她那沉醉于科研的样子,贾斯丁突然不想打扰她了,悄悄地转身离开。
“金克丝真的长大了呢,也变得独立了。昨天晚上甚至都没有回家,在实验室呆了一夜。”
“你这句话里头的情感可真丰富。”艾萨克呼出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热气吹散。她已经渐渐地戒掉微光,爱上了能提神的薄荷茶。
“有女初长成,是这样的。”贾斯丁耸了耸肩,大饮一口橘子水。
“你俩来我店里就喝这个?”克鲁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往桌上扔了一箱朗姆酒:“今天是比尔吉沃特的朗姆酒节,所有朗姆酒半价出售!”
贾斯丁拿起一罐朗姆酒看了看商标……好吧没有商标。不过从瓶身上那厚成土的灰来看,差不多也能当古董卖了:“哪有什么朗姆酒节,你这绝对是想让我们替你清库存。”
“祖安人现在都喜欢喝自产的啤酒,连水手都是,朗姆酒越来越不好卖了。”克鲁沃那刀疤纵横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幽怨的神色,仿佛他真的是在为了酒馆生计而发愁一样:“不过我可没骗你,对于海盗来说,每天都是朗姆酒节。”
“可惜我不是海盗,我是这位先生的首席秘书长,明天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干,喝不了酒。”艾萨克轻抿了口薄荷茶,杯子里的热气氲湿了她脸上的绒毛,宛如清晨时分沾着露珠的水蜜桃。
“别这么说嘛,现在各方面都安稳下来了,休息一天也没啥大不了的。”贾斯丁拿走艾萨克的杯子,给她倒上朗姆酒:“大晚上喝提神的茶,你还真想得出来。跟我喝两杯,晚上好睡觉。”
贾斯丁和艾萨克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就这么消耗着难得的时光。艾萨克很快就醉了,她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困得厉害,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贾斯丁的外套,毛茸茸的尾巴蜷缩在腿上,时不时地蠕动一两下。
时至后半夜,下了夜班的工人陆续走进酒馆,人声鼎沸。贾斯丁拾起一根筷子,沾了点朗姆酒,在桌上涂画了一会儿,居然就这么勾勒出了一个魔法阵,把多余的声音全都屏蔽掉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艾萨克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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