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在客厅里本来正陪着姐夫吹牛。
他看着老婆的亲姐还是和往年一样口是心非。
明里说只带嘴来,实际上一来就想着忙前忙后。
他估计大姐要在厨房里碰一鼻子灰,所以一边和姐夫吹亲,拿随便看来的谈资和他谈论二毛如何打不过大毛,另一边也留意着厨房们。
果然,大姐进去没多一会儿,就被夏鱼‘赶’了出来。
夏东就招呼于海潮道,“嗳,大姐,说了只用带嘴来的嘛,过来坐,看电视。不用管鱼鱼的,随便他发挥,哈哈。”
夏东也知道姐夫其实很不喜欢自己老婆帮这帮那的,以前有时候姐夫还会在弟弟妹妹们面前甩甩脸子,搞得尴尬又下不来台。
现在年纪大了,不知不觉之间,姐夫的脾气似乎也收敛很多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日子过好了的缘故。
姐姐和姐夫一直都有单位,但是于海霞和于海帆都经历过下岗,困难的那几年,大姐付出过很多,姐夫有怨气很正常,但他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
一家人在一起几十年,不可能没矛盾,但也不至于一点小事就搞得像深仇大恨。
这会儿姐夫也在旁边说,“侄儿子有这份心挺好的,我看你就别去给夏鱼添乱了。”
“哎呀,”于海潮撇了撇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还不行吗?”
又嘟囔了一声,“两个大男人看小的做饭,也看得下去。”
两个男的都听见了,但都没说话。
因为两人都知道她的嘟囔只是嘟囔,说完就算完,不会有后续。
姐夫说了一声,“你这脾气,真是……”
夏东在旁边陪笑脸,“大姐来坐,今天的电视还不错。”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遥控器递给于海潮。
大姐笑着接了遥控器就坐到了沙发上。
夏东则和姐夫继续刚才的话题,“上次我们厂那个研发口味的小伙子给我发了个东西,有个做外贸生意的老哥路子野,你猜怎么着,咱们生产的无人机不是不让卖给二毛子吗?那家伙整的,跑到新加坡去搞了个外贸公司,从国内进货,然后倒手卖过去。”
国际牛皮对大姐夫的吸引力显然比家长里短要强多了,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来,“不可能吧?查不到?”
“嗨,谁说查不到呢?”夏东一拍大腿说,“前一阵子大毛子前线反馈了呀,听说大使找上门来理论呀,做生意不能这么做啊。后来那公司就关了,反正没有下文,要说这社会,就是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绿油油的美钞赚到手抽筋。关了就关了,反正钱赚够了。”
大姐夫评论道,“那也是这个人以前是搞外贸的,他才有这个路子去搞事嘛。”
夏东附和,“是啊是啊。”
大姐在一旁看电视,应该也已入迷了,她爱看年代剧,狗血的爱看,精品的也爱看,不挑食。
夏东得陪着姐夫吹牛,不然一会儿就得给姐夫安排抗战剧,虽然家里有三个电视,但姐夫不可能去房间里看小电视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大姐,大姐夫,二姐夫,早啊,新年快乐!”
于海潮管杀不管埋,打电话召唤完弟媳妇就不吱声了,所以于海帆的老婆汪玉君一个人急吼吼地提着一个果篮率先进门。
招呼完了,屁股还没沾板凳,就要遵照大姐电话里的指示去帮厨。
“鱼鱼在厨房里是吧,我帮忙去。”
夏东忙说,“你别去啦,喝点水,过来玩,一会儿他们来了,好安排打牌。”
于海潮笑着说,“夏东说得对,不用去帮忙了,我刚才说去帮忙,结果根本下不去手。”
“这么厉害啊。”汪玉君来了兴致,“那我得去看看。”
于海潮又问,“其他人呢?”
“在后面呢,我这不是火急火燎来帮忙嘛……”
众人会心笑了笑,夏东则往外走着说,“我去迎一下。”
汪玉君让到一边,“在后面呢。”
夏东没见院子里有人,过年车多,把院子都停满了。
海帆他们应该停车停得比较远,反正外面的市政车位除了要花钱以外,停车也不麻烦。
夏东一走出院子,就看见了海帆和岳父岳母他们,还有小侄女儿于沙丽。
怪不得一点儿路走那么慢,原来四个老人在外面碰上了。
夏南两口子和海帆不怎么熟,四个老人却是久未谋面,再次见面时话又好像很多。
老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路,走得慢,夏南夫妇只好跟在边上,和海帆闲聊。
夏南的儿子夏礼格已是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和于沙丽好像又有很多共同话题一样。
夏东立刻迎上去,对岳父岳母说,“爸、妈,新年好啊。”
有对自己爸妈说,“爸妈,屋里坐着聊吧。”
两个小的很有礼貌,夏礼格喊二伯,于沙丽喊二姨夫。
过年的寒暄不嫌麻烦,所有人都笑语盈盈。
夏东一个人从他们手里把东西都接过来,在一米八几,二百斤的莽汉面前,客气推辞都是走过场。
大包小包立刻转移到夏东身上。
十个人热闹着进了屋。
家里的氛围立刻就热闹起来了。
再陈旧的房子,只要人一多,人气立刻就旺起来了;
再冷的除夕,也只要人一多,那空气里的温度也像文火慢炖的鸡汤一样热乎起来了。
“哇呀,”小伙子夏礼格抽抽着鼻子说,“夏鱼哥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的好香呀。”
于沙丽没有夏礼格这么阳光,进了屋,就只是很乖巧地坐到大姨身边去了。
汪玉君从厨房里出来就问女儿,“沙丽,喊人了没?”
没等她回答,夏东就说,“喊了喊了,早就喊了。”
屋里一热闹起来,夏鱼百忙之中找出半分钟的空闲,也从厨房里跑出来。
先给外公外婆拜年,然后是自己的爷爷奶奶,然后是屋里的其他人。
外公于国仲笑着说,“海帆说了,今天咱们是贴着鱼鱼饱口福。”
夏成义在旁边解释,“我跟你说,亲家,夏鱼元旦节就露了一手,这年饭肯定不一般。”
夏鱼昂头一笑,“那是,就安心等着吧。”
说完马上就使唤起了自己的爸爸来,“爸,你给安排一下啊,给沙丽和夏礼格找点玩的,然后来端点零食。”
壮汉夏东毫不介意被亲儿子使唤,“好好好。”
夏礼格期待着这堂哥的玩物,肯定有游戏玩了,不用刷无聊的手机了。
于沙丽则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没什么表情。
高二,十六岁多,正是叛逆敏感的时候。
夏东不在意这个,招呼他俩,“沙丽,老三,走走,去你们哥哥房间玩。”
夏礼格虽然是小妹夏南的儿子,但是比老三的女儿夏晓兰年纪大,所以夏家这几个后辈,有时候就直接按排行来称呼了——
老大夏雯、老二夏鱼、老三夏礼格和老四夏晓兰。
倒是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