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辰时初。
陈望吃罢早饭,拜别了褚太后,偕同谢道韫、陈何母子二人,一起离了居仁巷的刺史府。
一行人出了谯郡东门,见毛安之、殷仲堪、郗恢等人已在涡水岸边等候,陈望下马与众人一一道别,登船向南驶去。
船头劈开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陈望回头看着远处渐渐消失在晨霭中的谯郡城墙和岸边众文武官员,心情复杂,两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身后给他披上了披风,回头一看,是谢道韫。
“夫君,秋意已浓,河中风大,莫要着凉,还是回舱里吧。”谢道韫柔声道。
陈望抓住谢道韫的手,温言道:“无妨,夫人,这些日子我在洛阳未回来陪你,可否怨我?”
谢道韫身子轻轻依靠在陈望的肩头,轻声道:“虽然思念夫君,但也知洛阳公事繁忙,只想着夫君能保重身体,待一切安定下来,能日日在一起。”
陈望身上揽住谢道韫的香肩,叹息道:“我也想日日与你们在一起,但如果没有我,鲜卑、羌族、匈奴胡虏一旦再次像苻坚那样统一北方,还会第二次,第三次攻入大晋,到时你我及孩儿们生死不论,但也要改穿左衽衣了。”
“唉……”谢道韫轻叹了一声,搂紧了陈望,幽幽地道:“那什么时候才能终止这一切啊……”
“为夫也想早日终结北方乱世,愿天下人都能过上河晏海清的太平生活,无奈总是不能遂愿。”
“夫君忧虑从何而来?”
“总是有人在后羁绊,令我不能全神贯注。”
“夫君是说……”
“夫人只要照料好咱们府里跟何儿他们就好,我能应付得来。”
“嗯,那你也要多加小心……”
涡水两岸的秋景尽收眼底,金黄与赭红的树叶交织在一起,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往来白帆点点,船工们的号子不断响起。
陈望看着远处岸边湿地上十几只丹顶鹤鸣叫着飞上了天空,吟哦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陈望突然感觉腰间被谢道韫揽得更紧了,只听她柔声低语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妙不可言啊。夫君的诗意比之从前更加寓意高远了,你莫不是突然神仙附体了?”
陈望身子一颤,心道,难道她察觉出我是穿越来的吗?
“呵呵,夫君为何恐惧?”
“因为我自己也好像有某位神仙附体了。”
“是啊,当年夫君在国子学的诗可不如现在做的这些,长康兄把你所做之诗都抄录给我了,我怎么都觉得你不该是现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