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命!”杨定和顾恺之一起躬身施礼道。
众文武散去后,陈望回到座榻中,批复日常公文,不觉已是下午时分。
一名骁骑营军兵双手捧着一个长匣走上中堂,禀报道:“平北将军,建康有使送信来。”
陈望从摞得如小山高的公文中抬起了头,一看那个长匣,便知是宫中御用之物,心道,这是司马曜来的诏书吗?
于是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太后老妈的来信。
只见黄色绢布上面是自己熟悉,并百看不厌,赏心悦目的小行草。
这得益于她的父亲大名士褚裒和她老公“书法皇帝”司马岳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望儿:
你的来信我已收到,闻你收复洛阳,我心甚慰。
听闻北方乃多事之秋,各地兵荒马乱,在外征战要多加小心,尤以自身安全为重,切不可以身犯险。
你远在洛阳,无法照顾妻儿,不如让她们来建康小住些时日,正好我也见见。
陈望看完信,不禁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
我勒个去,自二月底西征以来,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月了,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本来就想元日节后让三位夫人回建康,带着孩儿们,去拜见太后老妈的。
真是不孝,孩儿们出生后,还有呼延珊母子来到谯郡,都没有回过建康拜见太后老妈。
马上去,刻不容缓!
连贺蔚和拓跋珪也一起回建康,省得我整天惦记着谯郡。
自打自己府里遇袭,陈望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家人们都走了,自己也好安心在北方大展拳脚。
想到这里,他提笔给太后老妈回了信,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那慈祥爱怜的眼神,不禁悲从心来。
太后:
臣为国事,不敢言及鞍马劳顿,但繁杂事务多如牛毛,令臣应接不暇。
臣已去信谯郡,令诸妇携子女即刻返回建康,代臣拜俯乞罪,望太后饶恕臣食言之罪。
惟盼太后海量能恕臣之不敬,切莫为臣心生怒气,而有损凤体。
臣对太后思念之情,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日夜不休,苍天可鉴!
一旦中原稍加稳定,臣定当一骑快马赶回建康,跪伏于阙下,任太后责罚。
臣陈望战战栗栗顿首再三
太元九年四月三十
写罢,又给谢道韫写了信,讲到太后思念孩儿们,见信即日起收拾行囊,次日全家包括贺蔚、拓跋珪皆回建康。
写好后,交由骁骑营军兵发出。
放下笔,仰靠在座榻靠背上,不禁眼泪扑簌簌夺眶而出。
信中只能对太后老妈讲忠,而不敢写出一个孝字来。
此生只能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来面对太后老妈,不敢喊一声娘亲。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堂兄有急促重重的脚步声响起。
赶忙擦拭了腮上的泪水,低头看去,只见一名骁骑营亲兵飞奔进来,边跑边喊道:“平北将军,大事不好,北邙山几处山顶有烽烟燃起!”
陈望心中一惊,瞬间将心思拉了回来。
“平北将军,皇甫参军在金墉城头望见,迅疾命人回报!”
“再探再报!吹号,召集城中文武来大堂议事!”
“遵命!”
随着一阵阵劲疾地号角声吹起,陈望平复了心情,思绪瞬间又进入了洛阳周边各方势力中。
与北邙山隔黄河相望,只有野王的慕容凤,他怎么敢如此大胆,主动进犯?
于是从座榻中站起,又走向了沙盘。
虽然他的大脑中对洛阳周边地形清晰无比,但站在沙盘前的感觉更不一样,可以把思路无限放大。
其实探马早已报知,慕容凤和翟辽在野王的部众一共才有三万多杂牌人马,他怎么敢偷袭洛阳?
他偷袭洛阳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陈望的眼睛死死盯住沙盘上的野王,继续向东南,沿黄河岸边的北邙山到虎牢关,再到荥阳,然后是管城(今河南郑州市附近)。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不禁冷笑了起来。
一个突发的念头铁钩似的抓住了他的心,鲜卑小子,你挺狡猾!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王忱、朱绰、崔达、李暠、皇甫奋等人从大堂外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