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陈望依次召见了从各地赶来的兖州各郡太守、都尉、长史等高级地方官吏,就当前局势下兖州防守方面做了重要指示。
郡与郡之间,县与县之间的互相协调、配合,以及境内山川河流的防御体系,事无巨细的做了详细安排。
责任落实到人,工作落实到细,划分明确,拒绝扯皮推诿。
一旦遇到敌军围困,郡治所城池的防守责任期为半个月,县城为七日。
如果不到这个日期沦陷即为渎职,过了这个日期未有救援到来,或弃城或投降皆无罪,而救援主将则有畏敌不前之罪。
一直到天黑,见完了最后一拨官吏,才在大堂上吃了晚饭。
边吃着边忽然想起答应贺蔚给拓跋珪找几个伙伴,应当尽力满足他们母子的合理要求,让他们安心留在谯郡。
忽然想起了那日在谯郡北门外的流民营里,那个翻译,年轻的鲜卑人穆崇。
于是吩咐侍立一旁的骁骑营亲兵道:“去把穆崇给我找来。”
亲兵答应着出去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在郡衙后院溜达的陈望看见了匆匆进来的穆崇。
来到近前躬身施礼,高声道:“属下参见平北将军!”
陈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中堂上走去,边和蔼地道:“穆崇,来,快堂上坐,来人,看茶。”
穆崇受宠若惊,小跑着跟在陈望后面上了大堂。
坐下后,骁骑营军兵奉上茶水。
陈望微笑着抬手道:“先喝点茶水,好久未见,近况如何啊?”
穆崇哪敢喝,在座榻中拱手答道:“禀平北将军,属下率领所部军兵日日操练队列阵型,骑射,听我们都尉大人讲大战在即,绝不能将战火引入我们兖州境内,时刻做好为兖州百姓牺牲的准备,养兵千日,用兵……”
穆崇能说会道,机智过人,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陈望非常用心的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表示满意,并且一脸凝重的样子,给人感觉非常重视基层官兵们的训练和生活。
他知道,大领导对待下级军官甚至普通军兵一定要做出虚怀若谷,平易近人的样子。
这些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朴实无华,肚子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而且能迅速地把大领导光辉形象普及到成千上万的军兵、百姓中去。
这就是群众基础,就是深得民心。
待他讲完,陈望不疾不徐地又问道:“生活上,饮食上,休息方面还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提报。”
“没有,没有,今日刚刚下发了入冬的新被子,里面填充的麻、絮、丝以及家禽羽毛,特别暖和,前些日子还吃上了‘馅饼’,军兵们都纷纷夸赞,里面有肉脯或者鱼干,比以前美味百倍,”穆崇白皙的脸上兴奋的通红一片,接着道:“听我们都尉讲这还是平北将军下令让历阳江太守做的。”
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给陈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瞳仁黑白分明,透着敏锐灵动。
“哈哈哈,这就好,这就好,胡饼中有肉有鱼,腹中就不会有饥饿之感。”陈望大笑起来,这还是他前些日子亲自给江卣写信,并详细注明做胡饼时加上肉脯或者鱼干,多多少少能增强战士们的身体素质,而且也方便行军打仗携带。
陈望又问了一些军中之事,把话引入了正题,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说了半天的穆崇喝茶水。
穆崇赶忙双手捧着茶盏,稍稍地抿了一口。
“那日在流民营的拓跋珪和贺蔚你还记得否?”
穆崇赶忙放下茶盏,答道:“记得,记得,拓跋氏是我们代国的皇族,只是属下幼年就奔波在外,实不知他们二人是远亲还是近亲。”
陈望心道,就算你在代国,恐怕平民也很难知道这些皇室成员。
于是接着道:“我有一项重要军命想让你完成,你可愿意?”
穆崇腾地从座榻中跳起,躬身一揖到地,激动地答道:“平北将军有所差遣,属下即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陈望摆手笑道:“坐,坐,这个拓跋珪乃是拓跋什翼健的嫡长孙,由于其父已死,且其他叔父也已死于内乱,所以,拓跋珪日后将为代国国君继承人和鲜卑部族大单于。”
“哦……”穆崇脸色凝重起来,沉吟着。
“我有意让你从军中出来,军籍改在骁骑营,但身着便装入刺史府当差,你意下如何?”陈望笑眯眯地看着穆崇问道。
“啊!”穆崇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自觉失态慌忙掩住了嘴,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
半晌,他回过神来,在座榻中转身向着陈望不住地叩首道:“多谢平北将军提拔,属下定当不负平北将军之恩,尽心办差!”
骁骑营亲兵五百人,这是全兖州人都知道的军中翘楚,是刺史的卫队,是兖州军人的骄傲,数百人里面才能挑出一个来。
穆崇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嗯,起来,我升你为昭武副尉,如办差尽心尽责,日后再行封赏。”陈望伸手搀扶起穆崇,一边道。
哇,这是正六品的下阶军官,从此自己就迈入了兖州中级偏下将领的行列了,穆崇乌溜溜的大眼睛红了起来,激动地几欲落泪。
这无疑是天降洪福,多少人退役才是个什长、伯长。
只听陈望接着道:“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服侍陪伴拓跋珪并尽力满足他的要求。”
穆崇眼神里有些疑惑,好像想说就这么简单吗?
陈望似是知道他的意思,继续微笑道:“他有何异常举动,还有什么奇思妙想的,要随时向我禀报。”
穆崇本就机智,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陈望的用意,赶忙躬身施礼道:“属下明白,平北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事无巨细,一一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