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同时沉默地注视着城门前三十二具尸体,面色凝重而又充满疑惑。使团离开并不是机密,但偏偏选在这一日,这些尸体的身份并不简单。
蔡荃接过那封信时,眼角已经湿润,展信的手微颤,试了几次才完全展开。
商离认得那纸,与写给韩凛的信函用的是同样的纸。不用猜,那是一封出自于韩充的亲笔手书。
信都城外,有人扔下三十二具尸体,却无人察觉。这城防守卫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若韩充不是扔尸体示威,而是杀人攻城,这信都城也并非固若金汤。
沈从善忍不住,“夫人是否可以告知,这些人究竟都是什么人?”
蔡荃泪流满面,双手握住陆疆的手臂,陆疆拍拍她的手背,给她无声的抚慰。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着,“这些人是妾派往龙城的细作,他们的身份是药商与药农。韩充与慕容婉成婚后,育有二子,慕容婉身子不好,常年饮用各种药汤。因此,妾认为以此为突破口,在龙城重组被韩充破坏的密报网。近五年来,细作与斥候在龙城小有进展,但仍未能进入清河公主府。”
沈从善侧目,“这是所有的细作?”
蔡荃点头,“三十二人,全都在此。”
所有人的神情俱是一凛。
“九娘先前说,以药商药农为细作,难免会被怀疑。妾还以为,不过是她言过其实。数年来,密报网的运作不曾有过失误。虽然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传来,但能不断地渗透进入龙城各鲜卑勋贵的府邸,妾有些过于自信了。”蔡荃转身,朝商离深深一礼。
商离环顾四周,示意她不要再说,“沈尚书,时候不早了,小女大伤未愈,不能久站,沈尚书一路顺风,裴三兄、何七兄,常山公主就拜托诸位。”
常山公主哭得像个泪人,“阿微,你不回洛阳要做什么?这里如此凶险,随时可能丧命,你是差点死掉的人,就与我一同回去吧!”
商离上前擦去她的眼泪,“宁郡需要我,沈尚书做好的灌溉农田的水利投入使用,我还等着秋天的丰收,如何能回去?再说我回去能做什么,还不是等着嫁人。与其回京做一个废人,还不如做点有用之事。”
沈从善等人还是又耽搁了一日。看着那三十二人下葬,把随身带来的财物留给这些人的家眷,以示安抚。常山公主把她带来的所有金银细软都留给蔡荃便卖,悉数留给她抚恤细作的家眷。
送走宣抚使团的当日,商离也要走,她要走宁郡,一如她对常山公主所言。她把韩家屋舍所有人也一并带走,曾经信誓旦旦要成为一家人的三个少年,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去做。
关上门的那一刻,商离百感交集,那些喧嚣似乎还在昨日,转眼又归于平静。
“夫人,这屋舍暂且还不能还你,往后回信都还是要住的。”商离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笑着转向蔡荃,“只是后院还种了不少的蔬果,还望夫人差人过去浇浇水。等成熟了,你再差人给我送一些过来。”
蔡荃愁眉未展,又添新愁,“你为何还要去宁郡?你不是韩微的消息,已经传遍信都城,宁郡那边早晚都会知道。你搬回将军府与我同住,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