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大人从旁暗窥,见苏扬满是诚挚之情,毫无虚假之意,心内暗自窃喜。更是赞许其竟是这般聪慧机敏,于察言观色、洞悉人心之事亦是如此老成,断不似与之相称的未及弱冠年岁相符,感慨确是需得经了长久历练方得超脱常人之状啊。
主上此时已是俯身蹲至老者身侧,双目含泪却仍旧坚毅,“岳父大人节哀,终是小婿无能。”
不知乃是因得苏扬之语起了效用,还是主上之为令得老者清醒,长伯祖不再高声嚎啕,而是紧紧抓住主上扶近前来的大掌,抽泣道,“老朽失礼了。主上,此后扬儿便是灵儿再生之身,定可如主上亲生般尽孝身前,还请主上莫要陷于灵儿逝去之痛中。更是,万不得媱儿知晓内情,老朽恐其自责愧疚而致……”
“岳丈安心,小婿自是明了媱儿心思,断不得令她有事。且,满家所善精髓尽数于媱儿所掌之中,本尊岂会将宗族前程皆是弃之不顾?”主上抬眸望了一眼满面悲色却不住安抚老者的苏扬,抬手抚上其肩头,声色极为柔缓道,“媱儿于一众子侄中最是怜爱扬儿,非是他早逝双亲之故,而是与这孩子恐乃天作之缘,更是灵儿未及出生时便是常常将扬儿养于身侧,而扬儿较之灵儿更为与之相像,恐,哎,全为天意啊!既是灵儿他……本尊自会以大局为重。扬儿,你可愿自即日起认本尊为生父再不有违?”
苏扬似是被其之语惊住,愣于原地不知所为,竟是呆呆之态保持甚久,直至总管大人含笑轻轻触碰了他提醒,方恍然,忙将扶着老者的手臂轻缓放下,遂急急双膝跪地对着主上叩拜道,“父亲大人于上,请受不孝子灵儿迟来数载叩拜之礼!”
主上慌忙与总管大人一并将其搀扶起身,并未见得身后老者眼中那一闪即逝的狡黠光芒。
此时的密室之内具是欢喜之景,老者已是随后被总管大人搀扶至了软榻之上安坐。
“继少主,属下需得得罪了。”总管大人万般熟捻的自一处暗格中取出一匣特制石墨,主上已自怀中取出了一块铁器,其图案极似他所戴面具,仅是缩了数倍而已。
苏扬蹙眉不解,“这是?”
总管大人捧着匣子近前,笑道,“继少主有所不知,主上血脉具有此图腾加身方可为证,故而……”
主上含笑拨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左肩下锁骨处那刺青痕迹,翻卷云纹甚是醒目。
苏扬此时内心早已大骇不已,自是的,那夜于汉京官驿内,他与蕊统领同赴云雨之时乃是漆黑至极,故而从不得见此痕,亦是庆幸自身所有蕊统领必亦是不得见,如此,便可无懈可击。思及此处,苏扬稍稍缓下了心神。
“灵儿你且隐忍一时,恐会有些许刺痛。”主上亲手递上一方锦帕示意其咬含口中,随后竟是亲自上手为其刺青染墨。
苏扬万般坚毅褪开衣衫,任凭那锋利刀尖于自身皮肉之上肆意划过现出条条血痕,却是面色无改,竟是连眉头皆不曾微蹙半分,唯有顺着两鬓淌落的汗珠可证其乃是正遭受何样痛楚。
一旁的老者与总管大人不住颔首赞许,主上更是喜形于色。
待及墨迹全干,主上再度亲自上手为苏扬揽好衣襟,笑赞,“灵儿果真担得本尊重责,如此不凡,甚好!”
“父亲谬赞了,灵儿可得父亲亲手刺染乃是此生至兴之事。”丝毫不顾及方才皮肉翻卷、又是染了石墨已肿胀的肩头,苏扬竟是含笑施礼,似是毫发无损一般。
“继少主当心。”总管大人忙扶了一把,“继少主,因得此乃现下方染成,故而需得您自其结痂后每日清洗数遍以图可掩盖年深日久之态。”自怀中摸出一甚为精巧陶瓶,“此膏有助于继少主伤口愈合,近几日还需得继少主万勿小心,莫要使其沾了水方好。”
苏扬依旧恭谨一礼,“谢过总管大人,我皆是记下了。”微微迟疑一瞬,“日后,还请大人唤我一声朱雀族长的好,以免急中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