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阿卡真是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仆人了。只要看看他带他们来的地方就知道了。不要说是在圣城,即便是放在巴布克莱王城,就算那些最挑剔的顾客,也会满意地频频点头赞同他的推荐呢。特林维尔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太过于安静优美的地方,总是不能让他开怀畅饮。可是今天,他坐在铺着干净桌布,楼台的窗户上还摆着放几盆盛开着鲜艳花朵的小酒馆时,还是心满意足的。再说,花儿淡淡地幽香,有时确实能比得上美酒的飘香呢。
当然,只是有时候罢了。仅此而已。
楼上的房间都很整洁,几张古朴的桌子都空着。除了他们,隔壁的屋子里还有两个女轻的女子。隔着珠帘,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一缕淡淡的芬芳却穿透了珠帘,和那些美丽的花朵争奇斗艳。
好客的小伙计早已为他们擦干净了座椅,陪着笑脸准备提供最好的招待了。阿卡阿卡笑着问道:“你看到那位天神一般的汉子了吗?那是我的主人。高山国最有名的猎人。”他说到主人时,脸上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萝意达看着特林维尔不禁笑出了声。亚米娜已经开始不停地嚷嚷着有些饿了。
小伙计摸不着头脑,只得不住地点头。阿卡阿卡才不会去理会他尴尬不解的神情呢。他煞有介事地说道:“任何人都休想能欺瞒得了我的主人。只管把你们最好的酒都端上来。要是我主人的舌头没有被我极力赞美的美酒打动,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小伙计飞快地摇着头,
“他会把你们的酒都买下来,全让我一个人喝下去。我对着你脸上的笑容发誓—谁端上来的,我就和他一起分享。有多少,喝多少!以示公平。”阿卡阿卡认真地说道。
可怜的小伙计直咂舌,忙不迭地跑了下去。
阿卡阿卡得意洋洋地回到桌旁。精灵王子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阿卡吓唬起人来也还是蛮有一套的呢。”
阿卡阿卡笑道:“跟着我的主人,我还能学到很多呢。”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他们都说,阿卡阿卡越来越像他的主人了。
笑声显然惊动了隔壁的客人。帘子轻轻地挑了起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好奇地看着那几个开心玩笑的人。她手遮着半面脸庞,帘子又放下了。
精灵王子一瞥之下,只觉得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她。
别的人如果像他那样,偶尔会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的念头也就罢了,出自年轻的精灵王子身上就大有问题了。从精灵神山出发以来,他可是只认识就坐在他身边的萝意达,还有同处圣城却远离了朋友们的艾尔希娅。
在圣城,他当然有机会见到各种各样的女子。年轻稚嫩的,成熟美艳的,平凡出众的也自不少。可除了莱丽·莱戴尔小姐,他确实一个都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就不会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特林维尔还在哈哈大笑。他拍打着桌子,对亚米娜说道:“我的小宝贝,你想吃什么,只管对特林维尔先生说吧。什么都行,多少都行。”
萝意达笑道:“特林维尔先生钱袋子里的钱,已经急着想跳出来,向我们展示一枚金币真正的价值了。我敢说,即使圣城的人们已经深受神的洗礼,他们也许更加虔诚和纯洁,可是能抵御此种力量的人,绝对不会比大陆上任何一座城市里的人,更多了。”
“所以,有的时候,你的餐桌上有个有钱的朋友,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啊。”特林维尔雄赳赳地把金币拍的“叮当”乱响,以回应萝意达的调侃。
格雷恩已经从忧虑中恢复了过来。他不想太多在朋友们面前展示他温情软弱的一面。既然朋友们为了他能开心起来而努力,他也要加入到取悦朋友的行动中去。
于是,他笑着说道:“我的朋友有着我所知的,最坚强纯洁的心灵。可是,他仍不免为了几枚金币而快活的什么似!当然,他给朋友们带来了快乐。何止如此呢!黄灿灿的金币力量勃发时,山河暗淡,风卷雷动,天神也为之变色。更不用说带给我们这些凡人的苦恼和快乐了。”
特林维尔大声笑道:“亲爱的老朋友,你未免夸大其词了吧?金币对我来说,只有一个用途—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尽情地痛饮美酒。有了酒,快乐才是离得最近的了。”
格雷恩也笑着点点头:“对不起,我的朋友。我承认我刚才说的有些刻薄。所以,请允许我表明我的本意。一切光荣与罪恶,都与金钱无关。只要看是谁掌握了它。正如权力和战争,就像……”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时,隔壁的珠帘响动,那个年轻的女子又走了出来。她走到众人面前,客气中又带着几分羞涩。她轻声问道:“冒昧打扰了。请问,你们是从高山国来的吗?”
格雷恩连忙站起身来答道:“是的。我们正是从阿波多利来到圣城的。很抱歉,是不是我们谈笑的声音打搅了你们?”
那女子轻声笑道:“先生请不必多虑。并不是那样的。”
萝意达笑道:“那就好。请你原谅,如果我的朋友中只要有一个小心一点儿,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亚米娜拍打着特林维尔的手笑着说道:“特林维尔先生,萝意达姐姐说的是你吗?可我喜欢特林维尔先生笑!笑得越大声越好!”
亚米娜的支持安慰了特林维尔的些许尴尬。他吻着她的小脸蛋儿,别提多乐了。“就是,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大个子维卡的追求啊。在阿波多利,在圣城,在任何地方,我想什么时候笑,就什么时候笑。我想笑的有多大声,就有多大声。谁都不能让我改变我自己。”
阿卡阿卡也大笑道:“就是!真是我英明的主人啊!”
那个女子的脸微微地有些红了。她扭捏着说道:“请不要误会。你们并没有妨碍到我们。我是代我的朋友之请,请诸位来自高山国的好朋友们,能赏光一起过去饮酒呢。”
阿卡阿卡调皮地问道:“只请高山国的朋友吗?你的朋友一定不知道,这张桌子旁,可是聚汇着这片大陆上最出色的几个人呢。比如,我就是个来自阿弗里德特的小伙计。您的主人是否在意也请我一起过去啊?”
那个女子微微一愣。她的脸更红了,“我的朋友并没有告诉我,魔羽国的朋友不在邀请之列。所以,请不要见怪。我的朋友说,我们占据了最好最大的一间屋子,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未免有些冷清。听到你们谈的很高兴,所以冒昧前来相邀。”
格雷恩沉吟片刻,问道:“多谢你们的盛情。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请原谅我的健忘吧。因为我觉得你有些面熟。你的朋友是谁?我们是否相识呢?”
特林维尔早就不耐烦了。他站起身来说道:“管他是谁呢。只要有酒,大个子维卡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年轻的女子微笑道:“等您见到了,就知道了。”
晴天丽日,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的邀请,他们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拒绝她的好意。再说了,能有什么危险呢?这里可是圣城啊。几个久经阵仗的战士,可不会在友好的笑容面前退缩呢。
特林维尔已经忍不住了,他一把抱起亚米娜,爽朗地笑着已经掀开了帘子。
他们摇摇头相视而笑—他们的大个子维卡,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眼见特林维尔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珠帘,他们猛听到轻轻的一声惊叫。
特林维尔猛地转过身来,惊恐无助地望着他的几个同伴,却又一下子掉转过头走到楼梯口,喘着粗气,像风中摇摆的小草,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