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本王虽不知你要这地厌龙的苦肠作甚,但你拿出使用时,却切记要以秘法隔绝周遭空气流通。
否则,本王这小小王府,可多半就得被炸了。”
四皇子很是慎重,将一个小小空间储物袋交给苏瑾。
仿佛是将一枚易爆的生化炸弹交出。
又自吩咐道:“今晚,京城皇家官字酒楼,紫轩楼,有酒会,来的都是参加本届京科的考生,苏先生你便随我一起前往。”
四皇子这是想带着苏瑾去应酬。
而自大齐为避五胡兵锋,衣冠南渡之后,国都便处中原最为富庶,气候最为宜居之地。
说是温柔乡,也不为过。
本就丧了国胆,自然便需其他东西用以麻痹,破罐子破摔心理但凡生出,便越容易陷入不可自拔的对安逸的依赖。
这浮华奢靡,就也如慢性毒药,渐渐侵蚀着皇族虞家,一代不如一代。
攀比,奢豪,无度,渐渐成了习惯。
继而引得京城官吏、富户,在不越界的前提下争相效仿,逐渐成为了一场全城之人的狂欢。
京都不夜城称号,也是由此慢慢成就。
上行下效,不过如此。
皇城之外许多听都没听过的生活方式,在京城便也成了富户们用以炫耀,逐渐成为见怪不怪的常事。
譬如朱漆如意桶内,不是空的,装的也不是木屑,而是白花花上好的大米。
只说如此一来,如厕时臭味就能更小。
且一厕一换。
而这一桶米,可就是多少贫苦之家一月乃至数月的口粮了。
如厕之后,又有美人纸伺候;漱口或有痰时,又有美人盂在旁。
王大官人以黄金为料,造一间小房,专为迎娶结发之妻。
李大官人为压他一头,便以花椒和泥,建个别院,赎了青楼花魁,做自己第八房姨娘。
这等金屋藏娇,椒房之宠,苏瑾前世有,也以更加夸张的形式,在这高武异界上演。
京城是一扇门。
门外的苦难与贫穷,以几何倍的增幅,朝着边疆扩散。
门内的腐朽与奢靡,呈跨越式的递进,向着皇宫伸延。
这一路从北境至京都,苏瑾虽快马加鞭,对于尸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却已见怪不怪。
到得京都后,其实拢共也才一日瞥见,却也为这里的奢华腐朽,感到惊讶。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京城的朱门,之所以这么红,不就是被那苍生之血给染红的么?
天街的恢弘,能踏上的仅是公卿的云履;内库的锦绣,能挥霍的只有王侯的执掌。
这被失去了先祖风骨的大齐皇族执掌的中原,在其南渡之后,已然愈发不堪。
京城虽是彻夜熬油燃灯,璀璨辉煌,却也似一个正烧着自家房子取暖的纨绔,正享受着那最后的疯狂。
……
而四皇子口中,这每年一度的京科恩典,紫轩楼宴请一众考生之事,也是大齐南渡之后,逐渐形成的惯例。
最开始,本是前朝一位皇子,为彰显皇家贵气,兴起了宴请自家培养学子的心思。
这酒会一办就是连着三天。
便逐渐引来其他王子,带着其门下考生参与。
算是在科举前先碰一碰,也有提前争个高低上下的意思。
渐渐地,就演变成了如今模样,所有赶考士子都会参加。
一件事,只要成了约定俗成,便具有了强迫性。
不管合不合理,你想要在圈子里面混,就得遵循这潜规则。
虞泽清是混皇家的,有些潜规则便还真不能不遵循。
无他,他本也是这许多约定俗成“潜规则”的获利者。
况且,随着时过境迁,那紫轩楼的宴请,慢慢也多了更多的政治因素,乃至潜藏了大齐虞家的其他布局。
事关【舍利丹】,乃至大齐的至强武器:【红尘八剑】。
也是因此,四皇子这才只给了苏瑾这些天在皇家书库读书的时间,因为今日,便是紫轩楼宴请之日。
苏瑾倒是知道此事,也没打算特立独行,不去参与。
可那打心底对今日宴请的兴致缺缺,却是压也压不住。
一群读书人聚在一起,还有一众皇子参加,有酒,有肉。
然后干嘛?
拍马屁,比才学,吟诗作赋,老套路了。
有这些时间,苏瑾宁愿多读几本书,多打几块铁,也好过参加这等应酬。
更没打算在今日宴请上装逼。
没好处,那么惹眼作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不是?苏某人从不装没好处的逼!
四皇子其实也觉出苏瑾对今日宴请的兴致缺缺,拍拍这少年的肩:
“紫轩楼之宴,并非苏先生你想的那般不堪,其实亦有深意。
乃是我大齐担心错过那些身怀文气,却于科举之时发挥不当的学子。
这其中缘由,本王虽不便与苏先生详说,可今日之宴,却也涉及一人死生。
苏先生你若真是身怀浩然文气,且足够达到那般地步的话,或许便还真能救下此人。”
虞泽清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苏瑾虽觉出其中定然含着深意,甚至涉及大齐皇家辛秘,却也听得模模糊糊。
可有有一件事,四皇子既然主动提起了,那还是能问的。
“此宴,涉及何人性命?”
四皇子啜了口茶,看着苏瑾,缓缓说道:“唐齐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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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五月过半,仲夏将至未至。
酉时日入之刻,京城一派繁华。
游人穿梭如织,坊市锦绣芳华,满城樱蕊欲放,华灯渐亮霄汉。
虽非节日,与这日暮黄昏,却有炮竹声动,烟花璀璨,映耀穹霄。
夜至,是大齐京都的另一个狂欢之昼。
民脂民膏的滥用,灼灼而然,葳蕤生香,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