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老,应圣女到了。”
门外弟子汇报声起。
过得片刻,房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
苏瑾随身披着件青袍,胸口剑伤敞露,略显狰狞。
淡淡药香逸散。
少年的笑,却如三月春风,带着暖意与爽朗:“应圣女,请进!”
没有客套的场面话,也无虚伪的试探,苏瑾自然且坦诚,让开半边身子,摆出个“请”的姿势。
二人虽是初次正面接触,可这之前已然多次隔空沟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瑾眼下毫无做作的多余行为,一时间便令得应嫣旖觉出舒服。
她见过太多人。
有老谋深算的阴谋者,有擅于伪装的弄权者,有急于表现的投机者。
唯独眼前这人,给她的感觉最特殊。
绝非无脑,亦有心计,言行举止于大气之中透出深谋远虑,偏偏还有好重的少年感,非常奇妙。
这种人,应嫣旖不曾见过。
毕竟,能够拥有百般人生,集于一身者,且最终保持灵魂澄澈,而不失自我之人,此界也就这么一个苏瑾了。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驾驭两者不可缺者,乃是争其必然。
三者相融,便是阅尽千帆,归来仍旧少年的状态。
“苏长老,这么晚前来,打扰你休息了。”应嫣旖轻笑,永远知性模样。
迈过门栏,入得内里,终于,瞥见在桌前端坐的顾雁翎。
“咦?顾宗主也在?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聊事了?”
应嫣旖步子一顿,便自出口问询。
真没别的意思,更无含沙射影,谁会怀疑灵巢宗清冷霸道的顾宗主,和初露峥嵘的苏瑾能有什么其他关系?
愧者,心中之鬼也。
很多事情,还真就是顾雁翎想多了,她心中有“愧”,自怕被人看穿。
却是不知,长期以来建立的人设,便似众口铄金。
便如前世那位飞天蝙蝠柯镇恶,谁会怀疑这位江南七怪之首的人品?即便有切实证据,别人首先想到的也是“诬陷”、“误会”一类。
就这样一位大侠,若是和段正淳乱遇了,即便隔着好几代呢,但凡段正淳敢说柯镇恶是他的私生子。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柯镇恶本人,心里都得生出那么一丝不自信:莫非……他真是我爹?
这就是长久以来的口碑,铸造而成的众口铄金。
苏瑾房中之人若是董三娘,二人真聊正事,应嫣旖也得怀疑。
可苏瑾房中的是顾雁翎,二人真在厮混,应嫣旖也想不到那块去。
“不,应圣女你来的正是时候!
顾宗主方才与我相谈之事,就与你有关。
不曾想,你这便来了,真好,也免去了之后麻烦。”
苏瑾笑着,燃了红泥小炉,铜炉煮水,小盏落茶。
“聊到了我?”应嫣旖端坐,本想先与顾雁翎聊上几句。
毕竟眼前这位灵巢宗宗主,现在坐的实在太端正了,端正的与自己一般无二。
没了半点往日慵懒支腮模样,便连面颊上,都残留着一丝说不出的风情。
自无红晕,也无飞霞,就是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可现在听得苏瑾之言,应嫣旖却又是一愣。
苏瑾与顾雁翎聊到自己,那所聊之事,便肯定与那件物品有关了。
那件物品,涉及之大,牵扯之广,对应嫣旖又有多重要,这些苏瑾该是知晓的。
毕竟他只要真得到了那样东西,又给顾雁翎看过了,就不可能不清楚。
眼前少年毫无试探,就这么轻飘飘说出,让见惯了尔虞我诈,平时习惯说三分话藏七分意的应嫣旖有些适应不过来。
几个亿的生意呢,真的不要先客套客套,相互试探,多番交锋,看谁先沉不住气了,这才算争取到了主动权么。
继而漫天要价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落地还钱。
这不才是游戏规则么?
哪有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聊正事的?
应嫣旖是深谙此道之人。
托顾雁翎传话,表达自己想要私见苏瑾之事,看似简简单单。
其中布局却很漂亮。
若苏瑾没那样东西,她便不动声色套话,借机挖出关于那件东西的更多线索。
若苏瑾有那样东西,便肯定会联想起来,然后给顾雁翎查看。
如此,应嫣旖就既透露了自己想要合作的态度,更表达出了极大的诚意,相当于是把自己最大的把柄,交到了修罗宗手上。
这样,叶仁夫该是信得过她了。
之后,再与修罗宗合作,一同对付血刃宗!
应嫣旖,极恨血刃宗,也恨她的师尊,这种被人当做货物卖掉,且身体与灵魂都遭受巨大侮辱的经历,让她已然沦为仇恨的奴隶。
只要能报仇,给谁做狗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