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霜龙关,厚重威压之感便越发凝重。
庞然堡垒之门,闪烁惨白森然之光,其上刻满繁复符文,四下蜿蜒扩散,又覆盖于嵌接城门崖壁之上,伸延至方圆百丈山躯。
这是个超级阵法。
整个霜龙关,乃是由全盛之时大齐倾力建造而出。
与其说是在乌山建了个堡垒,不如说这堡垒就是由乌山的山躯雕刻而出。
堡垒与雄山融为一体,完美嵌合。
本就是天险,又于巨型攻防大阵加持之下,造就此关不败神话。
自其诞生至今,历经两千余载,霜龙关抵御过无数强敌,洗礼于纷繁战火,依旧巍峨矗立,不曾被外部强袭破关。
却终究溃于其内,被大齐拱手让于强敌。
防敌之盾,成了困己之网。
至此,大齐北境再无这般天险,亦无如此雄关。
漠北冰原之疾,便由溃创之伤,成了心腹之患。
师徒二人由北虏骑兵领着,朝霜龙关行去。
北虏骑兵坐骑霜牙吼,作为丙级高阶妖兽,又被精心饲养,由骑兵以北虏军方灵之流武技【战骑诀】蕴养多年,战力非同小可,威压亦是不凡。
逸散而出的凶煞气势,又如何是无品阶骏马能够消受得起的?
老爷子胯下骏马,极为不堪,浑身筛糠般颤抖,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淅淅沥沥马尿渐渐流出,被寒风一吹,成了冰碴子,呼啦啦坠地砸出声响。
这动静,便引得异族武士们频频移目,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与傲然。
他们爱看中原人出丑,也爱看中原之地那些孱弱的坐骑,被自己座下凶兽吓得失禁打颤。
看多少次,都不觉腻。
苏瑾的坐骑倒是没有像老爷子的那么不堪,可频繁甩动的马头与打出的鼻响,依旧显出其极度的不安与恐慌。
若不是苏瑾身怀御兽师职业成就,不断安抚着它,说不得也早就尿了一地。
入得庞然城门之内,四下开朗,乃是一片广阔空地,纵横三百余丈,驻扎大量兵营,兽栏。
即便天寒地冻,北虏士卒亦不曾懈怠,于风雪之中操练。
或修行功法,或演练战阵合击之术。
军功,便是这些士卒出人头地,发家致富的直升梯。
但凡有敢谎报军功者,贪墨下属军功者,有功不赏者,迎接他们的将是九族套餐。
故而,北虏的军功含金量极高,公信度也极为过硬。
北虏军中,上至普通将领,下至平凡士卒,他们的家业,职位,财富,乃至修行资源、后续功法,都靠严谨且公正的军功体系获得。
荣誉,财富,力量,未来!只要拼命,他们都能拥有。
建功立业乃升官发财不二选择,这是北虏执行了多年的军功体系后,深深印入每个北境子民心中的烙痕。
他们渴望战争,渴望南下,渴望在一场场战斗中获得军功,即便战死,家人子女也有丰厚抚恤。
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军卒,战力又哪会弱得了?
有恒产者有恒心,哪哪都一样。
腐朽的大齐有这么个强大且不怀好意的邻居,于卧榻之侧虎视眈眈,又如何能不心惊胆颤?
而积贫积弱的修罗宗,为了挣扎求生,也不得不与这强悍的冰原民族虚与委蛇。
是迫不得已,更是与虎谋皮。
老爷子带苏瑾前来霜龙关,抱着两个目的。
其一,是认识认识这个迟早会成为对手的盟友。
其二,则是身临其境的了解一番这五胡之一,冰原北虏的强大。
在老爷子眼里,自己这弟子,走的还是太顺了,也杀过古匈奴煅胚武者,砍瓜切菜一般。
可想带领宗门在这乱世存活,靠的绝不仅仅是个人勇武。
他担心苏瑾被那些战绩迷惑,轻视中原周遭,崛起的五个强大异族。
霜龙关内部极大,与其说是个堡垒,不如说是个集屯兵、集贸、物资中转,战略跳板为一体的综合型军事基地。
穿过大门之内巨大广场,地势逐渐朝着上方伸延,平缓之中,渐渐拔高。
各种建筑嵌于乌山躯体。
庞然符刻法印的巨型投石车与重装弩炮,沉默且狰狞,本是朝向在北,如今掉转至南。
剑指大齐。
师徒二人在这压抑,且糅杂沉重及屈辱的情绪中,行得一炷香时间。
一座厚重雪白帐篷,便自现于眼前。
“二位,请下马吧,帅帐到了!”骑兵首领跃下坐骑,公式化的礼仪。
自有持枪卫兵上前,接过二人递来的缰绳,将他们马匹牵走。
大帐厚重门垂由门卫掀开,叶仁夫、苏瑾入得内里。
便见得,帅帐之内,居中好大一尊铜炉,内里兽炭灼灼而燃,蒸腾热气,将上方空气烫的卷曲,朦胧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