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秋风萧瑟。
在蜿蜒起伏的五绵山下的一处精致的木房里,铁牛村的里长卓世才,面对前来催补税银的谷香县主薄朱祥以及唐关等人,委婉地抬出洪连素来。
卓世才说道:“朱主薄,对不起,小民只是向剑阁关的驻军供应兵器,你要赋税嘛,不妨找剑阁关的洪连素将军商量商量,这铁牛村的真正掌柜,实际上是洪连素将军,小民实在无权作主。”拿洪连素的名头来吓唬朱祥。
这个洪连素便是当年抓捕安大娘安儿母女并与石天雨发生过激烈打斗的鲁南将军。
最近,调到西南来驻守了。
卓世才心想,现在洪连素统兵上万,朱祥一个小小的县级主薄能耐他何?纵然石天雨是铁腕县令,那又如何?
又能拿统兵将官怎么样呢?
谷香县衙到时候把粗蛮的洪连素惹火了,洪连素还不领兵来把谷香县衙给拆了呐!
朱祥很平静的说道:“呵呵!卓掌柜的真会开玩笑,咱们小小县衙,哪能找统兵将官商量呢?”
嘿嘿一笑,也不生气,这次来找最后一个“欠税钉子大户”商量,无非就是表面上的事情,实际上,最后还是要靠石天雨的武力来征服这些“欠税钉子大户”的,只不过,先礼后兵乃是华夏的优良传统。
于是,朱祥反而恭维地说道:“卓掌柜的真会做营生,居然把营生都做到军营里了去。赚了大钱,要以川中首富姚路阳为楷模呀,人家姚翁现在可是自掏腰包为谷香县城的居民作大贡献,他也从这次老城区的改造中继续赚大钱。”
卓世才佯装客气,说道:“哪里?哪里?小民也是为朝廷分忧嘛,谈不上什么营生!呵呵!朱主薄,天也晚了,小民还得出去检查今天的兵器打造情况。不然,洪连素将军会怪罪下来的。小民生活不容易呀!”
恭谦一番,下令逐客。
富甲一方,又有官兵撑腰,哪会把朱祥一个年近五十的小小的县级主薄放在眼里。
竟然连一顿简陋的晚饭也不招呼朱祥等人。
真是太嚣张了。
朱祥心头火起,真想翻脸,但是,石天雨有言在先,要先礼后兵,便淡淡的说道:“那好,小吏告辞。请卓掌柜与洪连素将军通通气,看看能否支持一下石大人,上峰下达的税赋重啊!”
想起石天雨的谆谆教诲和安排,先礼后兵,脸上依然平静微笑,然后拱手离座。
卓世才巴不得朱祥快点走了,打个哈哈,说道:“呵呵!好,朱主薄慢走,小民有空会一定与洪将军沟通的。”也不拱手还礼,起身打了一个“请”手势,让朱祥快点走开。
朱祥气呼呼的转身而去。
现在有石天雨撑腰了,忍了大半辈子气的朱祥,可不会再忍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的。
卓世才看着朱祥远去的背影,鄙视的“呸”了一口,骂道:“哼!五十岁的人了,还当着小主薄,真他姥姥的丢他祖宗的颜脸。”
此时,其小妾嫣红出来,靠在卓世才的背心上,嗲声嗲气地说道:“老爷,那瘟神走了,你就进来吃晚饭吧。”
卓世才转身搂着嫣红,邪笑道:“哈哈!小乖乖饿了吧?先吃晚饭,待会,老夫再到床榻上给你喂营养。”
搂着嫣红复回大厅,共进晚餐了。
嫣红轻轻推开卓世才的手,娇嗔地说道:“老爷,这么多人看着呐!”
扬手指了指周边的仆人。
那些仆人连忙走开。
卓世才拉着嫣红坐在身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带肉的猪骨送到她的嘴边,说道:“哈哈,小乖乖,来,吃块骨头。”
此时,一名保镖气喘吁吁地跑来,躬身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卓世才好不恼火,咆吼了一声:“什么事呀?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滚出去!别打扰老子吃晚饭。”
那名保镖见卓世才发怒,吓的战战兢兢的,结结巴巴的说道:“禀老爷,那,那朱,朱祥,领人把公子抓走了,还拿走了不少兵器。并说我们私自打造兵器,想起兵反叛朝廷,乃是死罪!朱,朱祥说等石大人回来,即时开堂审案。”
卓世才闻言,暴跳如雷,一脚踢翻餐桌左右的椅子,站了起来,咆哮地吼道:“什么?朱祥呢?伱们为何不打断他的狗腿?不就是一个小主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快去,追上朱祥,打断他的狗腿,让石天雨跪着过来领人。”
那名保镖哭丧着脸,颤声说道:“朱祥领来的人武功很高,好像有个叫唐关的,暗器很厉害,弟兄们抵挡不住啊。上前去救公子爷的人,全被唐关的暗器击倒了,现在都生死不明,个个躺在地上不会动呀。”
卓世才一有难处,便会想到拿他的银子拿到手软的洪连素将军,但听此言,感觉不妙,便吩咐那名保镖,说道:“你骑快马去剑阁关,向洪连素将军禀报情况,老夫马上去谷香城北门等他,这次,让洪将军带兵灭了石天雨这个狗杂碎。”
那名保镖满脸忧愁的说道:“老爷,小人如此来回至少也得一个昼夜呀,公子落入姓石的那小知县手里,那可是凶多吉少啊!石知县连戴知府的亲戚都敢宰,又何况俺们公子爷呐。最近,石知县还把涪城同知向来香的亲侄子向中给收监了,打了严林石大掌柜一顿,严大掌柜的乖乖补税补了十五万两银子。”
卓世才仿佛此时才想起石天雨的铁腕手段,顿时冷汗直冒,遂惊惶的说道:“这!?唉!那你也要去向洪连素将军禀报呀,让他找找姓石的那小知县。嫣红,你马上拿张十万两的银票来,跟老夫去一趟谷香县衙。”
听说过石天雨的手段很辣,吓得让保镖快去剑阁,卓世才自己连忙领着嫣红,带着银票和几名保镖连夜奔往县衙。
石天雨生怕谷香有什么事,星夜兼程,连夜赶回县城。
县衙门外的捕快拱手上前相迎,躬身说道:“大人,回来了,朱主薄刚刚押着卓世才的儿子卓越回来。今夜,又要连夜办案了。”
说罢,躬身上前给石天雨牵马。
另一名捕快上前,扶着石天雨下马。
两名捕快甚是敬重石天雨,服侍石天雨甚是周到。
石天雨下马,点了点头,说道:“哦,好!”
又侧身对张慧说道:“慧儿,你回府煮些饭菜来,让大伙充充饥,今晚办案,肯定会办的很深夜的。”说罢,便直奔县衙。
张铭、陈彪、玥儿等人紧跟而入。
此时,贺兰敏月飞跑而来,惊喜地说道:“公子,你回来了?太好了!”
也就一天没见面,没在一起,贺兰敏月甚是不习惯,竟然惊喜泪流。
石天雨心头一热,伸手抹抹贺兰敏月脸上的泪水,说道:“走,一起办案去。”
便牵起贺兰敏月的纤纤玉手,跨步走入县衙公堂。
走了几步,石天雨转身看到张铭也跟着进来,便对张铭说道:“哦,张铭,你们领押运税银的捕快先回去歇息吧。有几个捕快壮壮声威就够了,公堂上,咱们也无需太多人。现在,也无百姓观审,本官要捏死卓世才,就像踩死一只小蚂蚁那样。回去吧,好好歇息。”
张铭躬身说道:“谢谢大人体谅。”遂转身而去。
陈彪拱手躬身说道:“大人,你没歇息,卑职也不敢歇息。走吧,有案子要办,卑职精神着呐!”坚持要随石天雨连夜办案。
石天雨便点了点头,牵手贺兰敏月,走进公堂里。
此时,唐关闻声,出来相迎,躬身对石天雨说道:“大人,朱主薄正在公堂上等你呐。”
石天雨答非所问,反而笑道:“呵呵!慧儿去煮宵夜了。”
然后,牵手贺兰敏月,快步走进公堂里。
唐关闻得张慧回来了,不待石天雨说完,就奔往石府了。
除了办完石天雨交办的公务,唐关的心里就全是张慧了。
而石天雨确实也想把张慧许配给唐关为妻。
因为,石天雨想起了曹操。
历史上,把联姻这件事发挥到极致的,便是曹操了。
而石天雨现在也需要拉拢部属,形成自己稳定的利益集团。
随着步步高升,石天雨迟早也是需要一大帮人马的。
公堂上。
朱祥见石天雨回来,连忙起身让座。
石天雨朝朱祥摆了摆手,自己坐在朱祥身旁。
意思是,今夜就让朱祥当主审官吧。
现在,像这种事,石天雨极本就不想亲自去理。
朱祥是老官僚了,虽然身处底层,但也有几十年的署理公务的经验,人也是有才的,主要是之前被埋没了才华。
朱祥便侧身对石天雨说道:“大人,如何处置堂下的几个人呢?哦,居中跪着的那小子便是卓世才的儿子卓越。”
石天雨的思维与常人是不一样的,说道:“先让卓越跪着,等他老子来了,你就将卓越刑杖,打晕了,就用冷水泼醒,醒来了再打,一直打到卓世才进入内堂找本官,主动与本官商量补税为止。
像这类欠税钉子户,怎么打都行,不要弄死他们就行。
他们前半生已经享受过了,就让他们的后半生痛苦吧。”
朱祥点了点头,又继续向石天雨禀报三个菜市场的税费之事,说道:“哦,好!大人,方智强很强硬,坚决不补税。”
宋子青过来,躬身说道:“大人,现在,卑职领所有兄弟去抓捕方智强,如何?”
陈彪闻言,也是火冒三丈,大声吼道:“那行,石大人,卑职马上领弟兄们去菜市场拿人。”
石天雨淡定的笑道:“不用了,咱们品品茶,本官自有妙计。宋兄,去泡壶好茶来喝。”
随即牵手贺兰敏月,率先走进内堂落坐。
“狗官,你有什么理由抓捕小儿?”
此时,公堂上响起了卓世才的声音。
石天雨随即侧身对朱祥说道:“朱主薄,你们要出去办案了,记得让卓世才进内堂找本官。他不主动来找本官,就打到他们主动来找本官为止。不要害怕,万事有本官担当。”
贺兰敏月轻轻的分开石天雨,起身从宋子青手里接过茶壶,自己来泡茶了。
朱祥、陈彪、宋子青三人连忙出去。
随卓世才而来的嫣红走进县衙公堂,便小跑到卓越身旁,伸手去扶他,很是怜爱的说道:“少爷,你怎么样?伤着没有呀?”
讨好掌柜的儿子,才能更好的讨好掌柜。
嫣红真是一个很懂事的小妾。
朱祥走上公堂,坐在案桌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案桌,大喝一声:“堂下何人?为何在此喧哗?”声音甚是威严,与之前在铁牛山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
是到了老虎发威的时候了。
吓得嫣红连忙缩手,站到了卓世才的身边。
“嗡嗡嗡!”
潘栋等等一帮公差,连忙喊起了唬人的声音,个个手中刑杖直击地板。
卓世才心里阵阵害怕,但是,也拉虎皮作大旗,上前指着朱祥,大吼一声:“你吓唬老夫啊?朱祥,你快快放人。不然,洪连素将军一到,你们就全死定了。小儿是可是洪将军的义子。你们如此对待小儿,天理不容。”
朱祥大怒,在铁牛村就想发卓世才的火了,此时还会放过卓世才吗?
于是,大喝一声:“来人,拿下咆吼公堂的野人,刑杖四十九。”
左右衙役一拥而上。
卓世才四名贴身保镖连忙上前护主,纷纷拔出钢刀,扬刀指着那些衙役,咆哮起来:“谁敢动俺家老爷的?”
陈彪怒道:“这是公堂,不是你们冶铁的地方。”
手一挥,领着捕快拦住那四名保镖,双方就在公堂上大战起来。
潘栋趁机扑上,抓着卓世才往地上一按。
“咚!”
卓世才的额头被按的磕在地上,磕的他登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额头见血。
“老爷!”嫣红惊叫一声,上前去拍打潘栋的背。
宋子青一掌推得嫣红跌倒一边。
朱祥拿起案桌上的令签一扔,又大喝一声:“来人,将这野人刑杖四十九。每打五下,计数一次。打!狠狠的打!”
一帮衙役挥棍而上,对着卓世才背部就是一阵狠打。
而且,还没有人计数。
若是如此这般打下去,可能要打五百棍才会计数到四十九棍。
对嫌疑犯刑杖四十九棍,那是石天雨的重大发明。
每打五棍计数一次,那是唐关的重大发明。
顿时,就是几十棍打下去。
“哎呀!朱主薄,饶命啊!”
卓世才登时被打的皮绽肉烂,哭爹叫娘,老泪纵横,骨头都快要断裂了。
“爹!”
“老爷!”
嫣红和卓越吓的凄然大哭大喊起来。
嫣红被推的跌倒,手足疼痛,无法过去。
卓越全身被绑,无法挪动身子。
卓世才的四名保镖在陈彪等人一阵强攻下,被逼到了墙角,过不去。
卓世才哪里受得了如此刑杖,趴在地上,赶紧求饶,哭道:“朱主薄,饶命啊,小民不敢了。”朱祥说道:“好!放开他。现在才打了一棍,还有四十八棍没打。苏典史要记录好!”
也差不多了,便挥手让田野等人退后。
“哎呀,疼死老夫了。”卓世才跌翻在地,一个劲儿呼疼,侧躺地上,直喘大气。
听到朱祥说现在才打了他一棍,不由暗暗叫苦,暗暗问候朱祥的八十岁老母亲十八遍。
“老爷!”嫣红爬了过来,伏在他身上,哭泣起来。
卓世才躺在地上,扬手指着朱祥,怒骂道:“朱祥,你这死狗官,如此折腾老夫,草菅人命,你意欲何为?”
朱祥哈哈一笑,又喝一声:“卓世才,你偷税漏税九年,按大明律法论,你早该当斩,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卓世才死不悔改,继续刑杖四十八棍。苏典史,做好记录,刚才卓世才妄议朝政,妄议万岁爷,已经是死罪。”
潘栋等人上前又按住卓世才。
自从石天雨发明了刑杖四十九后,公差办案一般都用四十九,不用上报,自己就有权作主了。
卓世才不敢再顶嘴了,急忙说道:“别别别!老夫要见你们石大人。”
朱祥笑道:“卓世才,石大人的脾气不好,你好言好语,主动补税,石大人会泡茶给你喝的。要不然,你的儿子卓越贩卖兵器,要与人合伙起兵造反,石大人一发火,按大明律法论处,他人头就会落地。”说罢,放声大笑,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卓世才这才明白谷香县衙抓来卓越是何事了。
又愤怒而骂朱祥:“你,你,你这是诬告。”
朱祥眼睛一瞪。
卓越吓得一阵哆嗦,连忙声泪俱下,不住求饶:“朱主薄,冤枉啊,小民没有贩卖兵器呀!小人是在给驻军打造兵器呀!”
朱祥冷冷地说道:“那就看令尊大人的意思了,现在接买兵器的帮匪已经抓到。”
说罢,扬手指指卓越身旁的三条大汉。
三名大汉异口同声地说道:“小民认罪!小民确实与卓家私自接买各种兵器,意图造反。现在,铁牛山冶铁的明面上是民夫,实际上都是绿林中人,我等天天操练兵马。”
他们其实是县衙新招来的武师,顶替罗宏、白正等死鬼的职位的。
石天雨让他们先乔扮作帮匪。
卓越惨然地望着卓世才。卓世才不敢再言,再说什么也无用,越说话,罪状便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