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苦闷地拿起斧锯凿削,与随后而来的魏广微、崔呈秀等等奸佞一起在营造小木房屋。
此时,魏广微蹲在地上,朝石天雨笑了笑。
石天雨只好勉强地也向魏广微笑了笑。
可不敢得罪这帮小人。
石天雨木然而立,熬过上午,膳后回府歇息。
晚上又回宫中当差。
幽蓝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
朱由校用膳之后,又在玩木工活。
只是,有些苦恼,怎么也筑不起这栋小木屋。
石天雨因为已经看过朱由校在《天雨日记》上的批注,心里明白朱由校也不全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木工活上,只是在思考对策,便低声说道:“万岁爷,你是在为辽东战事的银粮操心吧?”
朱由校闻言,起身拍拍手,仰天长叹,说道:“朕命苦啊!朕自登基以来,辽东战事频发,齐鲁这边又有徐鸿儒率大乘教徒起兵反叛,朝廷内忧外患,难啊!”
长叹之后,定定神,这才看清眼前的侍卫是石天雨,不由大奇,说道:“咦,你不是石爱卿吗?你不是朕御赐的同进士吗?你为何成了御前带刀侍卫?”
石天雨急急下跪,禀报入宫之事,说道:“启奏皇上,微臣为报皇恩,特请寇延明寇大人荐举微臣入宫当差,能在万岁爷跟前当差,能服侍万岁爷,乃是微臣的福气。”
朱由校闻言,龙颜大悦,扶着石天雨起身,说道:“哦!好好好!朕去年在擂台赛上、在御林军校场上看过你的武功,你武功很好,朕很喜欢你。有你保护朕,朕无忧矣!”
石天雨闻言,甚是感动,热泪盈眶地说道:“万岁爷龙恩浩荡,微臣愿意为万岁爷赴汤蹈火,粉骨碎身。在此世上,万岁爷便是对微臣最好的人。微臣请求万岁爷赋予微臣辽东战事重任,微臣一定不辱使命。微臣以前当过辽西总兵,并且兼任广宁知府,对辽西和辽东非常熟悉。只要微臣前往辽东,定灭鞑子,护我大明疆土无忧。”
朱由校叹了口气,说道:“爱卿,关于辽东战事,朕正心烦着呐!很多事情,朕作不了主呀!这里也无外人,朕也不怕对你说,朕和先帝都是东林谠人扶起来的,大事情都是那帮东林谠人商定之后,才报呈与朕的。现在,仿佛他们才是皇帝,朕就是一个用印的小太监。”
说了一句,抱怨一句,便转身背手踱步。
还真没当石天雨是外人。
月亮忽隐忽现,在白般的云朵里穿行。
石天雨又走到朱由校跟前,躬身请樱。
说道:“万岁爷,微臣知您是为辽东将士的银粮而愁,微臣有法子为万岁爷分忧。”
朱由校闻言,愁云立散,拉着石天雨坐在地上。
惊喜地说道:“哦,好好好,爱卿坐下来,说。”
石天雨壮着胆子,当即献计献策,说道:“万岁爷,微臣今儿在后宫听有人在比谁家的银子多。微臣心想,现在户部拨不出银子,可否让满朝官差捐款作军饷呢?若是可以,不仅能解决前方将士的军饷粮草,还能够激发前方将士浴血奋战。”
朱由校闻言,当即蹦跳了起来,甚是高兴地说道:“对呀,好主意。”
一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插话进来,满脸忧郁说道:“万岁爷,要是没有人捐银子怎么办?那可不仅是丢万岁爷的颜面,而且会影响前方将士的士气呀。”
石天雨侧头一看,却是张皇后来了,急忙起身,向她下跪参拜。
张皇后美丽端庄,知书达礼,亲切地说道:“爱卿平身!你一介小侍卫,却能替万岁爷分忧,甚是难得。”示意石天雨起来,又赞扬石天雨一番。
石天雨起身,又躬身回话,说道:“微臣此策之后,还有连环计。”
朱由校听张后一言,刚刚陷入愁思,但闻石天雨之言,又满脸惊喜。
说道:“哦,好,爱卿快说说!”
石天雨急急抬起头,躬身拱手,和盘托出想法,说道:“万岁爷可以将捐银作军饷一事,纳入年底官员‘京察考核’,并下旨让吏部领头监督官差捐款。另外,万岁爷亲自出面,让魏广微、崔呈秀他们几个领头认捐,这样动起来,谁敢不认捐呀?为免户部侵吞所捐之银粮,可将认捐的银粮交与御林军掌管,并让慕容胜领些锦衣卫监管。慕容胜是实诚人,有他为认捐的银粮值守,谁也动不了。”
朱由校闻言大喜,亲切地拍拍石天雨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好主意!好计策,爱卿,朕往昔在擂台赛场上没看错你呀。”
又转身高叫:“来人,传杨涟进宫拟旨,宣殷有招、风武、魏广微入宫觐见。”
众侍卫急急护送部分小太监疾步而去。
张皇后闻言,亲热地拉着朱由校的手,盛赞石天雨,说道:“万岁爷,臣妾曾经听万岁爷提起过石爱卿的神勇,没想到石爱卿不仅神勇,而且足智多谋啊。”
石天雨急急退后数步,虎立于一旁警戒。
唯在此时,才敢抬眼打量张皇后一番。
张皇后年约十六七岁,头发乌黑油亮,明眸善睐,中等身材,仪静体闲,端庄俊美。
此时,她正柔情地望着朱由校。
朱由校闻言,自夸一番,说道:“朕的眼光还有错吗?”
顿时,笑容满面。
但是,石天雨心里明白,其实是那本《天雨日记》起了作用。
张皇后见朱由校笑逐颜开,遂趁机提醒朱由校,说道:“万岁爷,石爱卿年少有为,又能为您分忧,臣妾也劝万岁爷往后别玩木工活了,好好治理朝政吧。”
朱由校哈哈一笑,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哈哈,朕养着一帮朝臣干嘛的?”
其实,朝局之事,并非世人想像的那么简单。
张皇后也不太懂朝政之事。
谠争存在,朱由校并非可以决定一切。
只能通过玩木工活来缓解心情和压力。
“唉!”张皇后幽幽叹了口气,不便再劝。
“杨大人到!”
便在此时,侍卫将杨涟领进宫里。
杨涟进殿,急急下跪,参见朱由校。
朱由校少见地威严起来,让杨涟起身,又将大意道明:
“爱卿平身!方才石爱卿向朕献上一策,你速去替朕拟旨,着吏部牵头,会同兵部、户部共同监管认捐之事,所捐银粮,全部交给御林军掌管。着慕容胜挑选锦衣卫监管认捐之银粮,快去。”
杨涟大喜,起身说道:“微臣遵旨!”
躬身退出,去偏殿拟旨,从此也对石天雨另眼相看。
不一会,风武、殷有招、魏广微等人也来了,进殿即向朱由校下跪。
朱由校心头一宽松,便不想再与这帮老臣子啰嗦,吩咐几句,说道:“众爱卿平身,你们速去偏殿,杨爱卿在替朕拟旨,朕的意思,他会转告你们,下去吧。”
便拉着张皇后回寝宫去了。
风武等人来到偏殿,但闻杨涟一言,均是喜不自胜。
“哈哈哈哈!”
一帮元老重臣开心了。
个个激动万分,如此,便可以解决前方将士的银粮问题了。
魏广微愁眉苦脸,暗暗问候石天雨的祖宗十八代。
心里暗骂道:姥姥的,原来是石狗崽出的馊主意!
怪不得,这馊主意这么臭!
哼!老子向亲爹投诉去。
急急离开偏殿,跑去向魏忠贤报讯。
偏殿里。
风武想到自己并无存银,但自己身为兵部尚书,不带头也不行。
随即表示领头认捐军饷,说道:“为江山社稷,老夫愿意将万岁爷恩赐的宅子捐出去。”
殷有招被风武的义举感动得热泪盈眶,表示也愿捐出住宅。
他们都是两袖清风的刚正之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存款。
各自把牙一咬,连住宅也捐了。
石天雨远远听到他们的对话,心灵极是被他们震撼。
在心里,石天雨是想靠向这帮刚阿正真的老臣子的。
但是,这帮顾命大臣又太正直了,眼里揉不下一粒砂,也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瑕疵。
像石天雨这样在江湖上混出来的有些滑头的人,这帮顾命大臣是很难容忍石天雨的滑头的。
月亮走出云端,洒下银光一片。
殷有招笑过之后,又长叹一声,提起了石天雨,说道:“老夫是不是看走眼了?石天雨这小子竟能出此高招?他与魏阉一伙是不一样的?”
石天雨急急凝神窃听。
顺风耳,黄金瞳,金手指,现在石天雨全都拥有。
想偷听什么事,想观察什么东西是真是假,石天雨都能听出来,都能鉴别真伪。
风武捋须而思考,又赞了石天雨一句,说道:“老夫不了解石天雨。不过,像寇延明这样正直的军官能荐举石天雨入宫当差,老夫想来,石天雨还是信得过的后起之秀。”
杨涟拟好圣旨,抬起头来,插话一句,说道:“往后再考考石天雨吧,如果石天雨真是正人君子,老夫就与二位大人一起向熊大人荐举石天雨,让石天雨这小子到辽东去打鞑子。毕竟,石天雨曾经当过辽西总兵,也曾是名头很响的爱民如子的广宁知府。此人能力超群,但就是要考量他对朝廷是不是忠诚的?是不是真正忠于万岁爷的?”
殷有招点了点头,说道:“对,石天雨这小子无论武举竞考,或是参加科考,都是成绩不俗啊!若石天雨如杨大人所言,那石天雨可是不可多得的朝廷柱石呀!”
他们一边议论石天雨,又一起走出了偏殿。
石天雨心想:我若能得到万岁爷恩宠,又能得这帮正直老人的荐举,那么,我此生就会有出头之日了。哈哈!好!还是到皇宫里当差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遂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地走出皇宫,回府美美的歇息去了。
刚刚送走顺儿、儿、宫儿、香儿这几个漂亮宫女。
现在,石天雨暂时也不会想女人,没什么体力,得好好歇息几天。
如水清辉穿过天籁,忘情地倾泻在大地上。
紫禁城中的魏府却没有人出来赏月。
一帮奸佞全都坐在魏忠贤的书房里。
魏忠贤虽然目不识丁,但将书房装饰得甚是雅致。
书香扑鼻,烘托他不一般的身份和地位。
此时此刻,魏忠贤、客氏、魏广微、崔呈秀等人也没闲着。
魏广微率先向魏忠贤禀报了石天雨向朱由校提议的捐献银粮之事,躬身对魏忠贤说道:“亲爹,姓石的小子向万岁爷献计献策,让咱们捐银子作为军饷,以助熊廷弼抗金。”
崔呈秀恶狠狠地骂道:“石天雨这株骑墙草,咱们得想法子整死他。不能留着这个祸害在世上害人。这次,咱们给这株骑墙草给害死了,那得认捐多少银子呀!”
魏广微随声附和,气急败坏地说道:“老子给石天雨害死了,不仅要领头认捐,还得把认捐上来的银粮交给御林军掌管,一文钱也到不了户部金库。万岁爷还让慕容胜那个木头出来监管所有银粮。老子想从中揩点油水也不行。”
客氏见状,惊诧地问魏忠贤:“相公,石天雨入读国子监、参加武举竞考,不都是你们荐举的吗?怎么你们那么恨他呢?真是奇怪!”
她与魏忠贤在宫中“对食”(扮演夫妻角色),故称魏忠贤为“相公”。
魏忠贤这才想起忘了将自己女儿与石天雨的一些恩怨告知客氏。
便气呼呼地说道:“那是以前,相公不知道石天雨与妍儿有恩怨,现在了解清楚了,妍儿之前保举他,无非就是想利用石天雨,把石天雨作为鱼饵,以引江湖帮会出来,然后让锦衣卫平定那些江湖帮会。事情就这么简单。”
客氏闻言,吓出一身冷汗,急急拉着魏忠贤小跑到偏房里,低声说道:“妾身已经让石天雨给顺儿几名漂亮宫女播,播种了,怎么办?”
魏忠贤吓得坐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你找石天雨来给那些漂亮宫女,播,播种?你疯了?你吃错药了?你脑子有病呀?”
客氏见魏忠贤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了,不由大怒,反而斥责魏忠贤讲话不算数,怒道:“这不是你说的吗?你说万岁爷贪玩,脑子不太好使,身体又弱,肯定不长命。
你让老娘去挑几个漂亮宫女去,去配,配,种,而且要配漂亮的种,事后就把责任推给万岁爷,借机让万岁爷册封她们为贵人,再让她们慢慢成为皇妃,乃至于取代张皇后。
最后从她们几个产下来的小狗崽中挑一个人来继承皇位,然后咱们俩人来当太上皇。”
魏忠贤见客氏发怒,怕与客氏闹僵,又见事已如此,不由爬起身来,唉声叹气地直跺脚,说道:“相公也没让你找石天雨呀,唉!”
客氏见状,火气也没那么大了,低声说道:“可你事先也没告诉老娘关于石天雨的事情呀!”
魏忠贤赶紧向客氏道歉,又情急智生,献上一策,俯耳低声说道:“对不起,夫人,相公没有及时告诉你相关事宜。事已至此,咱们唯有偷偷杀了那几个宫女,你待会报上名单来,相公让许显纯秘密去经办此事。”
客氏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可,可是,妾身已让万岁爷册封顺儿几个为贵人了。万岁爷听说顺儿怀上了,以为真是他自己的龙种,正高兴着呢,对顺儿甚是宠幸,每晚安寝前,都要到顺儿房中看看顺儿几个,还让李振海专门带领侍卫保护顺儿几个的安全。”
魏忠贤一听,傻眼了。
但也急急很狠毒地说道:“这?那其他几个呢?先把其他几个弄死再说吧!总有机会的。”
客氏不同意,又说道:“顺儿、儿、香儿、宫儿,这几个漂亮宫女,身孕才三个月,谁知将来她们哪一个生男的?哪一个生女的?你把其他三人都给处死了,要是顺儿生的是女的呢?那老娘岂不是白废功夫了吗?”
哪能让自己白废心机呀?
魏忠贤闻言,气急败坏地反问:“这?唉!姓石的狗崽与顺儿几个在被窝里睡了几个月,顺儿几个对石狗崽没有一丁点感情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有丁点不对劲,此事说不定就会传出去。咱们现又受东林谠人压挤,弄不好,咱们就要人头落地、九族被诛的。”
客氏却不以为然,说道:“呵呵,没那么严重。前阵子,风武那帮老不死不也是参你十条罪状吗?事后,老娘往万岁爷的龙榻上一躺,万岁爷舒舒服服后又心一软,你不啥事也没有吗?关键是有老娘撑着你。所以,相公,你不用害怕。”
魏忠贤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急忙提醒客氏,说道:“夫人,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现在,张皇后又支持殷有招和风武那帮老家伙,东林谠人的势力越来越大,相公这阵子提心吊胆的。”
客氏想想也是,又有些害怕了。
急急献上一计,说道:“要不,等石狗崽下岗后回府,让田尔耕派人剁了他?”
魏忠贤摇了摇头,感觉在京都暗杀石天雨不妥。
便说道:“石府就挨着妍儿的府邸,石狗崽武功又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杀得了他的。石府里动静一大,就会惊动巡城的御林军。不行,得另外想法子剁了他。”
客氏见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暗杀石天雨,便说道:“那好吧,待会让魏广微他们去想法子,看看如何来剁了姓石的狗崽子?”
说罢,转身要走。
魏忠贤却一把抱住客氏,在她的如俏脸上啃了一口。
客氏伸手去触碰魏忠贤的裤档。
空空荡荡的。
“唉!”
客氏长叹一声,好不扫兴,推开魏忠贤,便走出了魏府。
兵部、吏部、户部发动的筹银行动,因为加入了吏部的考核进去,满朝文武皆踊跃捐赠,连魏广微、崔呈秀等等一帮奸佞也不敢不认捐。
而三部派员共同监管,尤其是慕容胜这个木头人出来监管,也确保了军饷的到位。
天下百姓闻得兵部尚书风武、吏部尚书殷有招等朝廷大员把宅子都捐出来了,心头感动,纷纷勒紧裤腰带,也把家中食粮捐出来,支持辽东战事,驱逐鞑子。
朱由校闻得兵部竟然自主蓦到二十万石粮草、二十万两银子,心头更是高兴。
这日早朝过后,朱由校在客氏与魏忠贤陪同下,率领御林军,去祭祀方泽祭坛,然后心情舒畅地来到西苑游乐。
一时高兴,竟然忘了《天雨日记》里提醒他不要去西苑游玩的。
客氏和魏忠贤二人在桥北浅水处的游船上饮酒作乐。
朱由校在两名亲信太监的引导下,带上御前带刀侍卫石天雨等几个人,在深水处荡漾小舟,相顾欢笑,俨然神仙一般。
表面玩木工活,实是大智若愚。
在朱由校看来,要是朝中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这个皇帝来出面,哪还要一班文武大臣何用?
所以,朱由校于玩木工活之中,悟出一条道理:忠臣是为皇帝分忧的,奸佞是牵制忠臣的。
朱由校于第一次擂台赛上就看中了石天雨。
此番又得石天雨献计献策,筹足边关银粮,不由对石天雨更是亲切。
此时,朱由校伸手招呼石天雨,说道:“石卿家,来,坐下,坐到朕的身旁。”
石天雨感动地坐在朱由校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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