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寨之下,军帐中,已是杀气腾腾,军帐之外的兵卒也已神情警惕到了极致。
“事到如今,还敢在此,巧言令色,煽动兵卒作乱?”贾珩面色阴沉,冷声说道:“锦衣府卫,将方晋之弟方功带上来!”
不得不说,方晋之言还是有着一些作用的,在场一些西北边将的神色就有些变幻不定。
如果不解决西宁边将的狐疑,后续收西北兵马就会有一些阻力。
方晋听到方功之名,心头不由一惧。
而后,几个锦衣府卫押着方功进入军帐。
贾珩道:“你二弟方功开了一家商会,通过机缘巧合认识了女真的岳讬,从此以后就暗中传递军情,想要使朝廷大军再次大败。”
此言一出,军帐之中诸将面色惊疑不定,忍不住交头接耳。
“不仅如此,金孝昱兵败、南安征西大军大败,如果本帅没有猜错,都是你暗中传递机密军情?”贾珩沉声说着,道:“是也不是?”
金铉微微闭上眼眸,两行老泪自眼窝中流淌而下。
贾珩对上那一双痛苦、自责的目光,说道:“金将军与西宁郡王感情至深,我倒未怀疑过,想来是方晋一人之恶毒心思。”
说到后面之时,石光珠以及侯孝康都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方晋,神色不善。
岳讬眉头皱了皱,面上若有所思,说道:“汉军行军需要时间,让他耐心等待。”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金铉应该不知这其中的内情。
就在这时,又一波报信的兵丁从山下赶来,急声说道:“王爷,台吉,察哈尔蒙古的前锋兵马杀上来了。”
可以说,和硕特蒙古自从击败却图汗以后,与汉军交手连战连捷,目前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岳讬看向远处莽莽山林,说道:“兄长,察哈尔蒙古多半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绕路走,不从哪儿走,我为你吸引察哈尔的兵马,兄长待天一黑,就能从小路绕回海晏。”
陷他于不忠不义!
贾珩面色冷色涌动,厉喝道:“戕害前西宁郡王一脉,不过是为了实现他割据西宁的野心,现在本帅甚至怀疑,前西宁郡王金铖薨逝,也有这方晋暗中筹谋。”
“台吉,汉军冲上来了。”就在这时,一个蒙古侍卫从不远处过来,面上满是惶急之色。
随着贾珩命令下去,数万汉军齐声鼓噪,“莫让岳讬和多尔济跑了!”,漫山遍野响起来,在山谷中经久不觉,一时间倒是蔚为壮观。
多尔济与岳讬两人从察哈尔蒙古巴特尔率领的兵马围剿之中逃脱出来,清点手下精骑,发现不知何时,赫然已剩两千余骑。
难道是收到了两路绕袭兵马的败报,汉军想要拼死一搏,行险一击?
嗯,应该有这个可能。
先前方晋的情报曾经提及,卫国公贾珩派往绕后而袭的汉军,皆为京营骑军,除此之外,还有察哈尔蒙古的精骑。
多尔济脸色愈发变幻不定,从高处往下望去,只见山寨下方密密麻麻的汉军,旗帜如林,手持兵刃冲将上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说着,圆胖脸盘上现出憨厚的笑意。
兄长病逝,难道也是方晋……
“石将军小心。”分明是董迁领着兵马赶至。
而就在这时,一员年轻小将冲将上来,气势昂扬,高声道:“抚远将军,我来助你!”
事实上,除了内应递送消息,南安以及柳芳等人的轻敌冒进,仍然难辞其咎。
多尔济急声说道:“贤弟,你这又是何苦?咱们只要逃回海晏,还能再整军杀过来,莫要去送死啊!”
在岳讬看来,这不过是汉军回光返照,临死之前的反扑。
这好端端的中什么计?
这个卫国公,贾珩,卑鄙无耻!
多尔济一时间有些头昏脑涨,摇了摇硕大的脑袋,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西北之败,另有隐情?都是这方晋出卖了军情,王爷才招致大败?
喊杀声此起彼伏,而兵刃碰撞之声也相继响起,漫山遍野的汉军如潮水一般涌向山寨。
贾珩沉吟说道:“京营骑军整顿兵马,与西宁边军协同进攻山寨,一举擒拿多尔济和岳讬二人,本帅领中军为诸位压阵,诸位将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此时!”
多尔济面色刷白一片,伸手拉过岳讬的胳膊,说道:“贤弟,你想想办法啊。”
虽然不知道这般复杂的计策,但却听明白了两路兵马受袭,或已遭不测。
旋即,似是牵动了伤势,枪稍稍杵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最后对诸将说,这就是捷音。
金铉面上怒气涌动,说道:“我看错了你!”
这就是捷音的士气鼓舞,原本有些士气萎靡的军士,这会儿已经彻底被调动起来士气。
多尔济笑问道:“等打赢了这场战事,是不是能就势打进西宁府城?”
贾珩转眸看向董迁,想了想,说道:“那表兄一切小心。”
其实,岳讬先前已经加固过数次山寨,甚至在谷口的西侧还另立一小寨,以作牵制,但这么多天汉军攻击之下,和硕特蒙古仍是伤亡惨重。
就在这时,身后忽觉恶风不善,分明是又一位番将趁势杀来。
那些都是他当年一手训练而出的骁勇锐士。
“王爷,飞鸽传书。”就在这时,岳讬身边儿的将校伊尔登,面色难看,急声说道:“王爷,小石头沟的伏兵遭了反埋伏,被汉军和察哈尔蒙古的人击溃了。”
岳讬闻言,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只觉四肢冰寒,心头一时间辗转来回,语气懊恼不已道:“中计了,中计了!”
他这几天简直如着了魔一样,非要在这东峡谷口与那贾珩小儿死拼,现在局面几乎难以收拾。
董迁抱拳说道:“节帅,卑职想领本部兵马冲上去。”
岳讬见此,浓眉之下,眼眸湿润,对着一旁的多尔济道:“兄长,走!”
“两万兵马都折进去了?”多尔济心头震惊,目瞪口呆说道。
伊尔登面对两将的围攻,渐渐招架不住,而后一个不慎,后背中的侯孝康一刀,仆倒于地,胡魁近前,一刀砍在伊尔登脖颈上。
嗯,这个只能说想的有点儿多。
多尔济好奇问道:“贤弟,这汉军莫非要撤兵了?”
石光珠此刻也与一个番将缠斗,这些时日过去,伤势好了一些,不过武艺还有一些不便,枪芒急出,“呲”地一声,一枪刺死眼前的番将。
此刻,额哲可汗派出的三千骑军已经在巴特尔的率领下,杀散拦路的斥候,先一步来到东峡谷口,与后方留守看护军需粮秣的和硕特蒙古骑军厮杀在一起。
之所以不能一下子抽走所有兵力,因为原本还算有序的撤退,就会在短时间内演变成一场无序的大溃败,那么真就是…一个都走不掉。
额哲可汗面容刚毅,目光眺望着远处,身后的察哈尔蒙古兵马浩浩荡荡,马刀在午后日光下反射出一道道熠熠光芒。
说着,唤上亲卫,向着山寨大步而去。
远远而视,山寨破破烂烂,其上多是箭矢以及血污。
楞额礼也察觉到来者不善,提刀迎了出去,双方都是一等一的大将,连战三五个回合,似是势均力敌。
伊尔登道:“王爷,快走吧。”
“在。”在场众将纷纷拱手应是。
到了此刻,就要全军押上,大破山寨,然后追击残敌。
汉军将校如猛虎出栅,而金铉似乎也将先前方晋的憋闷发泄出来,手持一柄金刀横扫而过,不少和硕特蒙古的兵卒化为刀下亡魂。
贾珩道:“岳讬其人十分狡诈,可能见势不妙,就继续逃遁,等会儿我去盯着他,多尔济可以逃走,但岳讬一定要留下。”
这岂不是说他们开国武勋一脉,非战之罪,还有脱罪的转机?
有了一支生力军的加入,金铉愈发从容,而楞额礼却节节败退,最终一招不慎,肋骨被金铉手中钢刀扫过,闷哼一声,动作更为迟缓。
正是贾家小将贾芳。
楞额礼手持一柄大刀正在大杀汉军,这位素来被岳讬视为贴心人的大汉,武艺高强,悍勇无比,面对汉军兵马围攻,怡然不惧,拼死抵挡着汉军的攻击。
金铉已经领着一众亲兵杀到近前,向着楞额礼杀去。
多尔济目光坚定,道:“贤弟不可,听我一句,咱们一块儿走!兵马和部将没了还能再招,但岳讬兄弟没了,我多尔济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兄弟两人基情四射之时,忽而身后有卫士开口道:“可汗,汉军追上来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真是百死莫赎了。
岳讬急声道:“兄长,如今事不可为,我等需尽快撤离此地,否则可能有全军覆没之险。”
此刻,大批汉军手持兵刃,向着山寨冲杀而去,经过几日的攻防,荒草丛生堆里的乱石,都要快被冲杀来回的军卒磨平。
当初本来觉得方晋踏实能干,机敏干练,故而招为女婿,谁何曾想竟这般丧心病狂,行此骇人之举?
这会儿,楞额礼在几个亲兵的搀扶下,急声说道:“王爷,让我和伊尔登断后,你们先走。”
“岳讬和多尔济多半不会从这条路走,你让人分作三队,堵住他们,一旦发现,就吹响号角,我要拿了岳讬和多尔济的人头。”额哲可汗对一旁的大将巴特尔说道。
多尔济叹了一口气,说道:“信鸽倒是有,都是伊勒都齐向我抱怨的,说提前去埋伏了两天,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陈潇点了点头,柳叶细眉之下,一双清冷如晶玉的眸子闪烁了下,投向山寨。
见岳讬还在迟疑不决,愣额礼急声说道:“王爷,将来为我和伊尔登报仇!”
可以说如今已经进入年羹尧大破罗卜藏丹津的
这几天,汉军顿兵坚寨之下,虽然和硕特蒙古伤亡不小,但这种守城对他族勇士也是一次磨炼,以后想要在青海建城,乃至入主西宁府城,这些守城的本事却是不得不学的。
说着,提刀上前,向着楞额礼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