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无家无业,倒也没什么牵挂,直接开始游学之旅。
虽然他没什么钱,但既然是游学,便可以拜访沿途的耕读人家,或是秀才,或是举人,慕名求见,旁人见他谈吐不凡,气度不俗,往往都会热情招待,甚至临走时还会奉上些许盘缠。
不是这些人心善,而是精明到了极点。都说莫欺少年穷,如今的少年郎不名一文,谁知道日后如何?今日顺手结个善缘,说不定日后就是一番造化。许多大户人家都会无偿资助一些贫寒的读书人,为的不是眼前,看的是以后。
齐玄素好歹是个准秀才,年纪也不大。
原本的殷正心受限于见识,略显拘谨,有些小家子气,齐玄素则很好弥补了这一点,毕竟小掌教不是白叫的,自有处变不惊的从容气度,在旁人看来,便是此子不凡,自然值得投资一二。左右不过是几两散碎银子,谁还指望这点银子下崽不成?
下闲棋,烧冷灶。
如此一游,便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齐玄素走了数府之地,与本地的文人骚客们诗词唱和,以文交友,竟然也小有名气。
齐玄素是学道出身,对于道门经典和各种祖师注解背得很熟,在天文地理等方面也有点说法,唯独在儒门学问方面造诣不高。不过殷正心本身有这个底子,小有才华可不是乱说的,真要说学识高低,秀才和举人不过是差了一场考试,考上了就是举人,考不上就是秀才,关键在于文章是否合主考官之意,基础学识都大差不差。
正因如此,齐玄素才不选出身更高的废材公子,因为那个真是一肚子草包,齐玄素能过道门大考成为一名九品道士,可过不了儒门的科举,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对他来说,废材公子就是个死局。
反倒是秦凌阁,本就是儒门中人,学识渊博,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可以选择废材公子。
不过这些还不是齐玄素说的终南捷径,至多算是个铺垫。
真正的捷径是求学。
说得更露骨一点,拜老师。
师徒关系不仅在道门内部很重要,在儒门内部同样很重要。
拜老师又与名声息息相关。所以那个酗酒打老婆的书生被齐玄素直接排除了。
从举孝廉开始,作秀就成了儒门弟子的必备功课。
诸如卧冰求鲤、埋儿奉母、哭竹生笋、尝粪忧心等等行为,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甚至想象不出来。
儒门弟子就能想象出来,这就是作秀。
如果换成道门,那么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齐玄素和张月鹿的新婚之夜,两人也不圆房,而是通宵抄写太上道祖五千言,顺带把小殷找来,给她讲解道祖三德,然后第二天还要让道门上下都知道,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虽然有了科举制度之后,这种作秀行为比较少了,但还是存在,直接体现为一个人在士林间的声望。
储才养望本就是为了施展,如何养望,古人也早就说了。
所以齐玄素在结束大半年的游学之旅后,又开始了求学之旅。
先是借书。
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
这既是认真学习的姿态,也在客观上给自己打造了好学的名声。
这是个持之以恒的活计,齐玄素一干就是三年,中途顺带参加院试,考取了秀才功名。
有了好学和小有才气的名声,便开始正式的求学之旅。
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
如此又是大半年。
走完前面的这些步骤,便是拜师了。
儒门的老师分得很细,一个儒门弟子一辈子有很多老师,这是道门不能相比的。
小时候有蒙师,就是启蒙的老师。
长大了读书,亲自指教讲读的为受业师。
或出外就傅,或请先生来家馆课,或到书院肄业,或向著名学者“问业”。据此,受业师又细分为业师、课师、问业师、肄业师、书院肄业师等等。
后来科举,有受知师,又叫座师,其实是本科主考官或总裁官。
还有房师,是举人、进士对荐举本人试卷的同考官的尊称。因乡试、会试中分房阅卷,应考者试卷须经某一房同考官选出,加批语后推荐给主考官或总裁,方能取中,因有此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