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裴能与张月鹿、李长歌并列齐名,作为被全真道两代首领精心培养且代表了姚、裴两大家族的第三代首领,又怎么会是个天真女子,看似木然淡泊,实则冷酷无情,张月鹿像震雷,她如巽风,一阳一阴。
姚裴感受到了齐玄素的审视目光,转过视线:“你好像很惊讶?”
齐玄素平复心情:“裴家人……”
“无论是道门的律法,还是全真道的规矩,亦或是裴家的家法,他都该死。齐天渊,你也算是老江湖了,这点事情还看不开吗?”姚裴冷冷道。
齐玄素道:“我当然没什么看不开的,只是我没有家人,不能体会处决自家人是什么心情。”
姚裴淡淡道:“放心,以后会有的。无论是张家的,还是姚家的。”
齐玄素沉默不语。
姚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这是非彼既此、你死我活的斗争。讲道德,论规矩,都是明面上的事情。私底下,只有刀光剑影。有个很有名的说法,面子和里子。一家、一族、一道、一门,乃至于一国,都分面子和里子,面子要光鲜,沾不得半点灰。那些腌臜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就要由里子兜住。兜不住,漏到了面子上,坏了面子,那就是上了秤的大事,原本不值一提的鹅毛四两上秤之后变作万钧之力,不仅能压死人,还能把人压成肉泥、尸骨无存。”
齐玄素低声道:“全真道的面子。”
姚裴不再看他,望向茫茫夜色,说道:“正所谓,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等好事,还是读书。”
“不得不承认,张青霄是个有理想的人,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可她不能忘记一件事,我们能有今天,不全是靠自己读书,更多还是靠着这个积德的旧家。”姚裴破天荒说了许多,“天渊,虽然你我是在万象道宫相识,但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人了,可以说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有多少人眼红你今天的位置?你我都是被大势洪流裹挟着前进,才有了今天,如果我们离开了潮流,或者背离了潮流,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齐玄素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渊,你我如今都是身在局中,半点不由己,我们虽然在万象道宫的上宫进修,但不是读书的学生,不能像那些象牙塔里的学子一样,不切实际地空谈道德高调,我们必须像道门的阴阳双鱼,一脚踏在阳面,一脚踏在阴面,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我们要一手高举着那些约定俗成的道德玉律,一手操着不讲规矩的滴血屠刀,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收起你那颗又大又圆的同情心。”姚裴的语气平淡,却遮掩不住其中的冷厉。
齐玄素没有反驳,他也不是个富有同情心之人,转而道:“既然你要解决万象道宫中的所有紫光社成员,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胡教德跑不掉,我插在他身上的飞刀可不仅仅是飞刀那么简单,必要时候可以化作我的眼睛。”姚裴道出了她之所以不追胡教德的原因,“我倒想看看他能逃到哪里去,或者说,紫光社在万象道宫还有什么布置。”
齐玄素问道:“他若是拔出飞刀呢?”
“飞刀不是那么好拔的。”姚裴淡淡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想拔出我的飞刀,得先做好割肉的准备。”
说罢,姚裴屈指一弹,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块仿佛镜子的刀身形状碎片,上面映出了胡教德侧脸,这似乎是插在胡教德肩头的那把飞刀。
姚裴又一弹指,又出现一块相同的碎片,则是对应插在胡教德后心位置的飞刀。
如此弹指有三,除了被胡教德挡掉的那把飞刀,所有飞刀的对应视角都出现在姚裴的面前。虽然胡教德在高速移动,场景变化极快,但以姚裴的“天算”,还是能看得出来。
从一开始,姚裴就没想着杀胡教德,她要的是一网打尽,所以才要故意惊走胡教德,若是胡教德趁此时机去寻找不在她掌握中的紫光社成员,则正中她的下怀。
这本应是齐剑元的职责,现在不得不由她来收拾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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