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让岁一监控谢南星的意图,一个依靠沈烬墨而活的小病秧子不需要夏弘多费什么心思。
夏弘只是有些疲惫,单纯想找点乐子听听。
岁一如实禀报道:“好了些许,咳嗽少了,但靠自己下马车还有些费力,稍微走快点还是要大喘气。”
“忘衡和南星如今感情如何?”
“更胜往昔。”岁一想了好一会,找出了论证:“属下有一次扒屋顶听到谢公子问世子:要不要同他一块睡。”
“世子殿下好像拒绝了。”
“哈哈哈。”怅然笑了出声,夏弘对小两口的感情状态也很满意:“还能忍,他倒是个会心疼房内人的。”
在这皇家,肆意占领是唾手可得,克制隐忍才是情深难许。
从金殿走出,岁一看见身着黑色夜行衣、脸戴金色面具的岁二正朝他刚刚离开之处而去。
错身而过,微微点头,两人都未曾寒暄言语。
就算岁一是这暗卫司第一人,也从未见过岁二的模样。
从一开始岁一就知道岁二与他的用处不一样。
岁二的出山便意味着这洛安有了新的人物,以另一种形式活在夏弘的监控之下。
整个暗卫司,从岁一到岁万,自来就寄托了夏弘对自己稳坐江山千秋万代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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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已去,白天短了,这日头黑得更快。
夏欣将养了两日才下得了床榻,这两日她想了许多,也想透了一些过往想不透的事情。
恨与不恨其实一开始便无足轻重。
夏欣如今只想让自己那打小以安邦定国为己任的儿子,不要成为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仗着权势而滥杀无辜之人。
随意对付了两口晚膳,夏欣背着沈骏在绿烟的搀扶下进了宗祠。
两天两夜靠着些许清水续命的沈烬墨跪在数百牌位之前,腰背笔直,光凭一个背影,夏欣便能看出满身风华。
接过绿烟递过来的匕首,夏欣亲自替沈烬墨解开枷锁。
宗祠的门被关上,夏欣面朝沈烬墨坐在蒲团之上。
目光刚落在眸子紧闭、嘴唇泛着干皮的沈烬墨,夏欣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小墨,饿不饿?”
只一问,夏欣便红了眼眶。
“我好累。”这一开口,就透着浓浓的无力:“母亲,我现在走得好累,我不想走这么累的一条路。”
夏欣坐在蒲团上的姿势反倒松了几分:“所以你想离开娘,想走一条好走的路,对吗?”
用这般决绝又低劣的手法,希望夏欣这个母亲亲自将自己的儿子驱逐。
因为一个暴虐弑杀之人,不配出现在扛住嫡系脊梁的平南长公主府。
可夏欣却在各方势力的监控之下,凭借铁腕手段生生将这些消息压下。
这是她刚及冠不久的儿子,宛如刚刚升起的太阳。
夏欣和太傅对他的期待,都是行大道,走正途。
微微思索,夏欣其实可以接受沈烬墨因为累而逃避。
毕竟,这总比沈烬墨已经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稍微好接受点。
见夏欣沉默,沈烬墨嘶哑着嗓音又开了口:“小舅舅能选择那条好走的路,儿子也想。”
夏欣看着沈烬墨缓缓睁开的眸子,抬手指了指身后那五百二十六个牌位:“忘衡,你可知这些牌位为何没有名字吗?”
无人应答,夏欣便自问自答:“那些为了一统山河而战死沙场的儿郎自然有人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