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侯爷,可真狠啊。”
“是啊,短短几天,城里那些小作坊小厂房,关了多少家?不知道多少人下狱多少人破家,也不知道这位侯爷是怎么了,净帮着穷苦人说话。”
“嘿,说不准咱这位侯爷就是穷苦出身,才会那么在乎那帮泥腿子呢?”
“慎言!”
“不过总归还是有好处的,我听说那个什么蚕桑农场,最终还是归到咱们地方官府名下,那里面的油水,啧啧...”
“不是说有锦衣卫?”
“锦衣卫一直在京城,京城的官员难道就不伸手了?说白了还是看手段。”
“倒也是...”
午后时分的钱塘县衙,两个吏员正一边整理着卷宗,一边小声地闲聊,话里话外都是在议论那位靖北侯爷这些天的动作,以及钱塘刮起的风波。
不得不说比起那位侯爷虽然没动刀子,但城内的动荡好像也不比动刀子小,已经渐渐形成各种潜移默化规则的商场和官场都迎来了震动,短短几天各种法令就出台了,几乎都是偏向于保护那些工人权益的,好些小工厂主倒了血霉,只是因为顶风作案就丢掉了性命和全部身家--只能说胆子够大,十八年后也未尝不是一条好汉。
作为官府的吏员,其实他们能比很多人更看得清这种变化,那位侯爷的手笔不大,甚至一些政策还只是在钱塘试点,尚未推行到两浙,但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那些看起来简单得甚至有些儿戏的改革会在以后产生多大的效果。
但还是那句话,大人物们折腾来折腾去,跟他们这些小吏有多大关系呢?到时候顶多也就是想办法捞点罢了。
正说着,旁边走过两张熟面孔,明明同为官府的吏员,然而看到他们的时候,刚才还在低声议论的两个小吏差点就笑了出来。
只因为这两人实在太倒霉了--莫名其妙就要被派去倭国那个鬼地方走一遭。
高伧和沈浪就是在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中走出了县衙。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倭国走一遭,说是出使?好像不太对,没有正式的国书,而且倭国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出使的?
说是公务?好像也不太对,没什么具体要做的事情,只是带着靖北侯爷的一封信,过去训一下那位倭国的将军,让他老实点自己把那些倭寇给清干净。
站在县衙门口的高伧沉默了半天,才对着同为倒霉鬼的沈浪说道:“咱们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县太爷?”
还好他也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罪不到那位侯爷,所以才没提。
看起来沈浪也是这么想的,他拿着那封措辞严厉的信件,只感觉自己抓着团火球,烫得心慌:
“通行的文牒都发了,得罪没得罪还有什么意义?明天就得出发,有琢磨这个的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收拾行李。”
“我真的有点不想去。”
“你说的好像谁想去一样,”沈浪翻了个白眼,“这一路过去走海路虽然快,但也得花个十来天,沿途万一有什么海盗或者风暴...更别说咱们这次就是冲着找麻烦去的,你说咱们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高伧有些傻眼了,他一直挺佩服自己这位同僚兼好友,干脆直接问道:“那咋办?我刚成的亲,我那娘子不是要守活寡?”
“不行,得想个办法,”沈浪眯起眼睛,“既要完成侯爷的要求,又不能死在倭国...你还记不记得我进衙门当吏员前,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