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些高兴的事情。”
兴庆城外的辽军军营里,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小校看着对面的城墙,还有军营与城墙之间因为经历多次攻城而遍布血迹断矛的战场,突然笑道。
熟识的同袍翻了个白眼:“你婆娘要生了?”
“老子哪儿来的婆娘?”
“那有什么好高兴的?说不定明天就死在这里了。”
“我只是在想,这次西夏的皇帝好像是个女子,年纪还不大。”
“嗯?”
“破了兴庆城后,这边的党项人怕是要被杀绝了,那个女帝怕是也要落到咱们手里。”
同袍醒悟过来,嗤笑道:“你在想屁吃,能轮得到你?”
“吃不着肉,喝汤也行啊,”小校认真说道,“我听说十几年前西夏灭国的时候,后宫好多嫔妃都不敢自尽,耶律大将军还让士卒排队,老子现在怎么也是个小校,排上一天一夜怎么也轮得到了吧?”
于是在巡逻的过程里,话题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不堪入耳,军营生活太过枯燥,眼下攻城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实在是让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不找点这种话题来聊聊,怕是真就要疯了。
而且党项人的复国虽然在辽人看来有些可笑,更像是被围城后一场垂死的挣扎演出,但那个被推上皇位的女子,可是实打实的女帝,那种身份,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说话间已经行到了伤兵营,这里放置着因为攻城而受伤的士卒,随军的大夫不多,所以大部分受了伤的士卒也就只能搬进来等死,连绵的哀嚎痛喊怒骂声汇在一起,吵得人头疼,空气里的血腥气和草药味混在一起让人反胃,而更让人绝望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伤兵能活下来的实在没有多少。
也就是等死罢了。
自从七天前辽军开赴兴庆城下之后,攻城的过程其实并不顺利,大部分辽人将领虽然都被刺杀,但党项人失去了他们最好的一个机会,那就是攻打西夏旧都定州的半途就被赶了回来,这也给了辽人准备的时间,起码足够推出一个人来对散落的兵力完成初步的整合。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当凑出来的兵力开赴兴庆城下后,用不了多久,说不定一两次攻城,那些党项人就会像之前一样内乱,然后开城投降,一批人站出来赴死,一批人继续苟活下去,但让所有辽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党项人在兴庆城内的准备明显比他们仓促赶来攻城要充分很多。
辽人本就不擅于攻城,更何况军中还有很多声音,立营、建造攻城器械之类的苦活谁干?谁去爬城墙?谁做先登营?每天开个军议都得吵上个把时辰,如果轮值攻城的将领老实点还好,遇上个偷奸耍滑的连城墙都爬不上去就得偃旗息鼓又拖上一天。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大多数辽人还是很乐观的,毕竟党项人的兵力就那么多,还全都堵在了兴庆城里,攻城慢一点就慢一点,反正早晚都打得进去,难道还能出什么事?
将领是这样想的,小卒是这样想的,因为出现大批空缺而被提拔上来的军官们也是这么想的,小校和同袍巡逻过了一段军营,念念不舍地结束了刚才那个有点香艳的话题,便回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军帐里。
总算不用和其他人挤,然后闻那能把人熏晕过去的臭脚丫子味了。
他坐到席上,像模像样地擦拭着铠甲,憧憬着在这场战争里再立点功,然后往上爬一爬,等到战后临职转成正职,再好好娶个婆娘,生个娃...
还在纠结该给孩子娶什么名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凌乱的喊声,夹杂着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小校刚想掀开帐帘看看,一道人影就冲了进来。
是他相熟的同袍:“快,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