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大人,这是污蔑!”
坐在主位的书生并没有开口,身边的宋掌柜涨红着脸站起来,声色俱厉:“为何要如此污蔑我李家?李家在苏州开第一家商铺,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来安分守己,可曾有得罪诸位之举?今日为何要做下这等事情?”
“安分守己?”钱家那边传来一声冷笑,“妄想做苏州唯一的皇商,也算安分守己?不自量力信口开河,也不想想事情出了纰漏,你李家有多少口人能填这口窟窿!”
“你”
“够了!”吴哲冷冷喝了一声,止住宴厅两边的争吵,依然看向那个年轻的书生,“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果然,不管之前再怎么和善,不管之前有什么故事,真到了威胁身家性命的事情,这位官员便再度恢复了当朝户部侍郎的威严。
在争吵发生的时候,顾怀便在座位上安静地坐着,他只是望向对面,目光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然,其实那样的目光所有的生意人或许都有见过,那是某些人一腔热血投入商事,随后被里面的黑暗陡然吞噬时的眼神,复杂难言,难以置信说不出话来。
许多人都猜到了什么,或许这个年轻书生,之前还在想这些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在想为什么今天钱王两家会发难?为什么之前还言笑晏晏,转眼这个宴厅的气氛就变得如此冷厉?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李家席位上沉默的顾怀开口,他们知道当这位户部侍郎这样问出口的时候,事情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了,如果之前李家还能强撑,那么如今若是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谎,无疑是蠢到了极点的行为。
“真是厉害啊,李家的事情出了有段时日了,那两家不动声色地看着李家忙活,就是为了等到这时候递出一刀”
“这一招真是太狠”
“架到高处,再狠狠摔下来,我现在都在考虑当初李家那么轻易拿到份额,会不会是这两家故意让出来的了。”
“说还是不说?说了今夜就完,不说最后也是要完,苏州织造三足鼎立的局面,以后怕是不会有咯,李家完了之后,要引以为戒啊”
四处渐渐起了些议论声,过去的这些天,李家的情况他们也多少看在眼里,对于朝贡的造势,他们也认为不过是在强撑一口气罢了,但依然有少数人会冷不丁觉得李家也许能过了这个坎,成为以后苏州唯一的皇商--但终究是少数罢了。
而这个被推出来的书生,之前自然也被他们观察过,每天定时走出那栋宅子,然后在各个铺子里转悠一下,象征性地盘一盘账清点库存,然后说些漂亮话--发挥的作用实在太小,感觉像是站在狼群中的一只羊,分外可笑。
倒是意外地在诗会上一举成名让众人多看了一眼--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今晚那道身影未免显得有些孤寂和萧索,倒是莫名让人感觉有些同情了。
“人手不足的事情,是有的,”顾怀微垂眼帘,终于开了口,“李家资金周转也确实有些停滞,我本来想着今夜宴会,还想向两家世交请求一下帮助呵,是我想多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