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任也脑力沸腾,思绪狂涌,突然觉得自已抓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他明明是在案卷文献中,一位消失了的军师,但为什么这里的人却都能记得他,熟悉他,甚至尊敬他?
前几日,在府衙内堂时,有不少官员都主动上前与他攀谈,态度谦卑、温和,就像是遇到了一位长辈。
而且,我又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为什么?!
“啊!!!”
任也突然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嘶吼,双手猛然抬起,死死抓着自已的头发,感觉自已的脑壳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呃!”
头颅内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像是脑浆子在狂涌,有虫子在爬,有铁钎子在左右搅动……
他吸着冷气,嘴角流出哈喇子,一双眼球凸起。
“轰隆!”
就在这时,人皇剑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只耀任也一人。
霞光流动,聚敛心神。
不多时,任也的呼吸才逐渐变得平缓,但若是有旁人瞧见他的面容与表情,也依旧会被吓一跳。
他的脸色苍白如鬼,双眼血红,活像是一个刚有病症的疯子,也像是两天前刚傻的杨三郎。
“刷!”
任也猛然站起,迈步走向案牍库大门。
门外,四位小吏虽然下班了,但走也不敢走,进也不敢进,屎也不敢拉,饭也不敢吃。
“吱嘎!”
门开声响起,老翁立即回头:“殿下!”
“你们四个人出去,随便在大街上叫十个人,然后带到此间院内。”任也非常“冷静”地吩咐道:“要随便挑选哦,尽量不要叫熟人。但是遇到了熟人,也不用可以不叫,能叫就叫吧……。”
这一套神神叨叨的绕口令,当场就让四人露出了杨三郎刚傻的表情。
“去吧。”任也指了指杂房:“我就在那个房,你们叫了人后,便逐一进来找我。”
说完,他宛若幽灵一般地飘走了。
四人沉默半晌,老翁呆呆地看向三位同僚:“你们看殿下……像不像杨三郎?!”
“早期病症,像极了。”一位年轻的小吏道:“我刚才都没敢说。”
“要不要通知王妃殿下,她会医这种病。”老翁提议。
“……不要在背后说本王坏话。”任也的声音突然传到四个人的耳中:“我没有疯,只是有点不正常。别惹我,快去!”
四人瞬间打了个激灵,转身便跑出了案牍库大院。
杂房内,刚傻就死了的杨三郎,安静地躺在板板上。他焦糊的脸颊上有着无数条粉红的裂痕,那是皮肤在高温下裂开的口子,很像是一颗被掰开一条缝隙的大柚子。
旁边,任也坐在小马扎上,目视前方,轻声冲着杨三郎说道:“这是个一眼能望穿人生的院子。有人选择摆烂,有人选择自娱自乐,而你却执拗得像个傻子。心中不懂的便要学,看见案卷残破了便要修,瞧着归类繁杂便要整理——你拿着微薄薪水,却干着编撰四库全书的活儿。”
“你不是没有野望,你在等着有一天,我能静下来,重新看到这里。而你也可以人前显圣一样,得意洋洋的跟我说,这里是我罩的啊,齐活儿啊,殿下。”
“所以,你能记住了这里文献中的每一个名字。”
“在府衙中,你看到了他,也认得他,可就是不记得哪本案卷里记载过他。”
“……!”
他独自呢喃到这里,便缓缓抬起手臂,抓住了杨三郎焦糊的手掌:“你有老婆吗?你有父母吗?你有孩子吗?今后……他们会过得很好,我保证!真的保证!!”
“谢谢你……”
……
一炷香后,老翁推开了杂房的门,第一眼就看见任也抓着杨三郎的手掌,双眼泛红,且表情扭扭捏捏,像是丧失了一位至亲。
哦,殿下病情又加重了,但听说会治病的王妃还没回来。
老翁假装没看见,只轻声问道:“殿下,老夫用不用也逐一进来,若是不用,我去叫第二人。”
“用,你进来吧。”
任也微微点头。
老翁迈步进入,目光谨慎且戒备地站在任也五米远开外的地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殿下,您有何事询问?”
“你有娘亲吗?”任也“冷静”地问。
老翁瞬间懵逼,不知该如何应对,且已经准备好随时跑掉。
“有吗?”
“这自然是有的。”
“她还在世吗?”任也表情非常平静。
“家母离世八年了。”老翁如实回到。
“嗯。”任也缓缓点头,又问:“那你还能记得她八年前离世时的细节吗?比如谁给她换的衣服,谁给她抬出的房中,谁是第一个闻讯赶来的亲属、邻居等等。”
老翁怔了一下,皱眉沉思半晌:“那日丧母,老夫万分悲痛,有些事情记得,但有些却不记得了。譬如当时家中很乱,我一直在哭喊,是婆娘出去喊的人,老夫也不记得是谁第一个来的。”
“那你见过本王的军师吗?”
“哦,您是说枫林道人?这自然见过。”老翁点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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