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隐藏的小船被推入水中。
黑熊坐在船尾思索出路,船首处黑武士握着船桨左右划水,小船朝着出口渐渐靠近。
越是靠近,流动的水面速度也越快,能明显感受到船速变化。
待进入河道,黑熊收敛思绪开始精准指挥黑武士划船。
以蒙泽为界限,上游河段被称之为汳水,下游通向泗水的这段河流称之为获水。
驶入河流两三里水路,就见到虞城设立的关津,只是入夜后码头水寨外有两堆篝火,并无明显的巡哨军士。
前年打赢官渡战役后,又在仓亭攻破卷土而来的袁绍,且向南击败驱逐了左将军豫州牧刘使君。
梁国实属许都朝廷的腹地,夜中巡哨也只是警惕盗贼,而非临战层次的夜禁巡查。
即便这样松懈,黑熊还是看到水寨箭塔上有人影晃动,似乎在观察河流、道路上的变化。
黑熊取出一枚神莓吃了若真被察觉,那就把黑武士丢到南岸吸引对方,自己划船突围;再不行,就跳水漂流。
漂远一些,就招出大白鹅,抱着鹅漂浮。
至于船上三只鹅丢了就丢了,不值得拼命。
小船顺水而行,始终没引来什么意外。
剩下十余里水路,三四里外有坞堡,又行近十里则是一座水陆相连的小型水寨码头。
好巧不巧,即将经过码头时就见一人举着火把出水寨,后面一人抱着鱼竿小凳。
避无可避,这两人坐在码头边上各持鱼竿陆续甩杆,火把斜插在侧,彼此好不惬意。
十几步外小船上黑熊停止划桨,水流推动小船向下游持续漂浮。
其中一人发现河中小船漂浮轮廓与痕迹,不动声色用手肘捣了捣一侧伙伴。
两人都是军吏,穿戴镶铁片的无袖皮甲,夜里有风也都戴了皮盔。
只是没带弓弩,只有佩刀与鱼叉,一人侧头说:“取些陈米打个窝。”
“也是,不然难见收获。”
另一人还探头俯视垂杆水面,装模作样起身要回营。
“唉”
黑熊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浊气,黑武士化成卡,他右手夹在手掌与指缝,睁眼就以打水漂的方式打向南岸码头附近。
黑武士在岸边显形,提环首刀健步如飞五六步就冲杀到正要转身的军吏面前,环首刀前劈斩入这人脖颈。
几乎入肉两寸余,双手抓刀柄斜拉抽出刀刃,但也几乎将对方半个脖子切断。
滚烫血液飞溅而出,黑武士还没动作,蹲坐的那名军吏向后接连翻滚正要起身拔刀呼喊。
而这时候身高腿长的黑武士一步半追上双手持环首刀迅猛劈斩,直接劈在对方皮盔,表面涂抹大漆硬化的皮盔凹陷下去。
就这一下打的对方晕头,刚拔出的环首刀跌落在地,身子晃了晃向后软绵绵栽倒。
黑武士也无多余动作,对方刚栽倒躺下,就一刀扎穿鼻梁处没入脑髓。
“半晚上钓什么鱼!”
小船靠近码头,将两具滴血的温热尸体拉扯装到船上,稍稍打扫一番就划船撤离,留下一个斜插的火把继续燃烧,鱼油火苗跳动。
努力划船,直接抵达二三十里外分水河口处才停下。
船上尸体血液溢出流淌积聚,黑熊打量左右面前两条河水分支,按着记忆这里主干通向下邑、萧县;在萧县东边汇入泗水,这里紧挨着徐州彭城;而眼前支流是丰水,汇入另一个大水泽,出水泽后经过丰县,随后也汇入泗水,汇入泗水的地点就是沛县。
沛县是泗水流域上游的重要漕运节点,设有收税的关津尉;泗水出沛县后就是徐州彭城国的广威、留县。
如沛县这样州郡交界处的漕运交通节点,太平时期是商贸关税重地,乱世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顺着简陋的地理常识,黑熊控船沿着主干而行。
等过了萧县,再躲过彭城的检查,那就真的自由了。
曹操是谯县人,谯县位于沛国西侧,也是最初豫州刺史部的州城所在。
左将军豫州牧刘使君败退后,沛国已成了曹氏的乡党铁盘,所以萧县还好过,最难的是彭城,如今彭城俨然沛国的东大门。
彭城是一个强化的沛县,夜里绝对有巡哨的船队!
汳水流域有许多小支流,到了下游也有支流可走,可不熟悉水系航线,乱跑只会迷路。
原身有用的信息就这些,其实过了这处分水口后就已经抓瞎了,只知道汇入泗水后能入淮水,再逆淮水而上不知走多少里找到一条向南的分水口,这就是淝水,顺着淝水而下就能到扬州新的州城合肥。
到了泗水流域,口音不同,几乎如同孤身入敌国。
反复思索片刻,就将新得来的两粒黑法力投入两具死尸,顿时舢板各处血液也跟着消失,只留下两套衣物、皮盔皮甲,与两口带鞘环首刀,以及一口带皮鞘的短匕。
随即招出两个笨拙的黑仆从,各给船桨指挥它们划船。
又行十余里,见北岸有一条纤细支流,当即指挥小船奔赴支流。
这支流勉强能行船,芦苇丛生望不见尽头。
穿梭十余道后,小船停泊在一处草庐前。
草庐是用芦苇席子层叠制成,已经风吹日晒杆叶泛白。
没有人烟,草庐附近密集生出的芦苇早已干枯,有了数年历史。
指挥黑仆从将船推上芦苇高地,黑武士以环首刀劈斩芦苇开路,黑熊跟着就见草庐前有大小两具白骨,应该是相拥而死。
草庐内也生出密集的干枯芦苇,也被黑武士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