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清明节,天空被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蔽,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绸缎,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绵绵的阴雨无情地洒落,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母亲在祭拜完祖先回家的途中,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胎动,就在一座荒凉孤寂的坟茔之旁,我提前两个多月来到了这个世界。
自幼,我便是个弱不禁风的孩子,早产的阴影如影随形。家里人对我呵护备至,生怕我稍有闪失便会夭折。那苦涩的药汤,似乎成为了我成长岁月中最熟悉的味道,弥漫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十岁那年,一场可怕的大病如同恶魔般死死地缠住了我。整整一年,高烧持续不退,我整日浑浑噩噩,意识模糊。原本灵动的双眸失去了光彩,身体也日渐消瘦,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父母带着我四处求医,从省里的大医院到乡村的赤脚郎中,每一个可能的希望都不曾放过。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如石沉大海,病因依旧是个解不开的谜团。有的医生甚至无奈地让父母回去准备后事,这无疑是给我们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庭一记沉重的打击。
那段日子,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每到夜晚,我总能听到父母在隔壁房间里压抑的抽泣声和无奈的叹息声,那声音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次次刺痛着我的心。
就在我们近乎绝望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位年轻的看事先生。他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突然闪烁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让父母看到了一线极其渺茫的希望。
父母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看事先生请到了家中。先生刚一见到我,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紧紧拉住父母的手,语气沉重地说道:“你家闺女出生的时辰不对,这是被邪祟缠身,普通的汤药根本无济于事,必须得对症下药。”
父母听完,呆立当场,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呢?求求您救救我们的闺女!”
母亲更是毫不犹豫地跪倒在看事先生面前,泪水夺眶而出,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求。
看事先生见父母如此虔诚,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示意父母跟他出去说话。我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当父母再次走进房间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和深深的忧虑。
三天后的夜晚,我们家张灯结彩,处处挂着鲜艳的红绸。这本应是充满喜气的场景,可在这阴森的氛围中,却透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风悄然无声地掠过,那红色的绸布随风飘舞,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恶灵。
母亲拿起一件红色的衣裳,轻轻地为我换上。那布料贴在我的肌肤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闺女,别怕,这都是为了你能好起来。”母亲的声音颤抖着,她的眼神中既有坚定的决心,又有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虚弱地点点头,高烧让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此时,院子里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不定,光影交错,投射出奇异而扭曲的影子。突然,一只漆黑如墨的乌鸦落在了屋檐上,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鸣叫,瞬间划破了这死一般寂静的夜空。
父亲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低声念叨着,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不一会儿,那个看事先生走了进来。他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
“时辰到了,开始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地府深处传来。
父母按照他的指示,把我带到了堂屋的正中央。
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神秘的物品:燃烧着的香烛,散发出袅袅青烟;还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符咒和古老法器,散发着神秘而令人不安的气息。
看事先生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铃铛不停地摇晃,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招魂曲。
随着他的咒语声越来越急促,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起来,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迅速蔓延至我的全身。
“咯咯咯……”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我惊恐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公鸡被带了进来。
那公鸡的眼睛血红,不停地挣扎着,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
“让她和鸡拜堂!”看事先生大声喝道。
父母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照做了。
我被强行拉着和那只公鸡站在一起,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瞬间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黑暗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堂屋。
“啊!”母亲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我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不好,有邪祟作祟!”看事先生大声喊道。
紧接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四周骤然响起。有阴森的哭泣声,有尖锐的狂笑声,还有令人胆寒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恐怖的死亡交响曲。
我吓得瘫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闺女,别怕!”父亲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着传来,但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看事先生手中拿着一张燃烧着的符咒,口中大声呼喊:“何方妖孽,快快现形!”
随着符咒的光芒照亮角落,一个面目全非的女鬼出现在眼前。她的脸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着极度恶毒和贪婪的光芒。
“这是……这是冲着你来的!”看事先生对着我喊道。
我惊恐地望着那个女鬼,身体不停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在女鬼身后,还跟着一群奇形怪状的山精野怪。有的长着锋利的獠牙,有的身形扭曲得不成样子,一个个张牙舞爪,仿佛要立刻将我生吞活剥。
“快,把她带走!”看事先生冲着父母喊道。
父母连忙抱起我,拼命朝着房间跑去。
身后的恐怖声音依然紧追不舍,仿佛那些邪祟随时都会扑上来。
进入房间后,父亲迅速关上房门,母亲则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没事的,闺女,一定会没事的。”母亲不停地安慰着我,但她自己的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
然而,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摇晃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