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无语,暗道这一来一回的耽搁,恐怕高丽都灭了,即便来个人,硬要指鹿为马说是“燕双鹰”,谁又有办法,好个女干佞。
冯远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把人叫来让贵使认认,是非曲直自然清楚。”
牛继宗等人都同声附和,怪道一两年不见燕双鹰,原来被少保派去干大事去了。
朴永惠心乱如麻,又急又怒,若这么扯皮下去,高丽国危矣,忙奏道:“启奏皇上,想来是敝国被贼军蒙骗,不过贼军既然打出定国公的旗号,想来是深伏国公的威望。
恳请陛下让国公协助高丽平乱,臣代敝国主感激不尽。”
贾琮插嘴道:“贵使谬矣,琮行止不检,知法犯法,已被朝廷降为一等伯,正戴罪在台狱,你再提往日称呼,琮惭愧无地矣。”
朴永惠直接懵逼,本以为贾琮是权倾朝野,一呼万应的大官,怎知竟已“落马”,忙看向熙丰帝道:“请皇帝陛下开恩。”
熙丰帝冷冷看着贾琮在金殿上矫揉造作,知其羽翼已成,只不知还有什么后手,倒不敢轻易下令将他赐死,生怕激起大变,因淡然道:“高丽之事待查实后定夺,退朝。”
“臣等遵旨。”
众臣恭送熙丰帝走后,方才有序退出,贾琮呵呵一笑,与冯远、牛继宗等人打了个招呼,大摇大摆出去。
朴永惠忙追上去,陪笑道:“高丽之事有劳少保多费心,若有钧旨,敝国一定照办。”
贾琮指着左右笑道:“贵使着实错爱了,琮如今也是阶下之囚,谈什么钧旨。依琮浅见,贵使安安心心在神京游玩两日,高丽之难自解矣。”
众臣听他此言大有深意,几乎就等于明说,就是爷派兵打的高丽,都不由得放缓脚步,侧耳倾听。
朴永惠心中一惊,难道汉城破了?还想再问,贾琮早甩开他去了。
“少保险些又蒙冤了。”牛继宗、冯远等忙围过来,拱手笑道。
贾琮笑道:“有诸位世兄仗义执言,琮何惧流言飞语?”
冯远这才明白冯逸寄来的信是何意,忙道:“子龙放心,待会我等便***,把老弟从台狱捞出来。”
“多谢正方兄。”
众人大笑,终于感觉扬眉吐气一回,今次高丽事变,便如一记重锤,狠狠打在今上、新党、李猛等人心头,让其知道“贾党不假”,不是谁都能搓圆捏扁。
贾琮举手道:“诸位,琮还是戴罪之身,不宜久留,先回台狱歇着,嗣后再摆酒酬谢。”
“少保客气,我等义不容辞。”
李猛、王宁惴惴不安对视一眼,万万没想到贾琮除去京军,竟还掌握了一支秘密部队,而且轻易就能覆灭一国,若其举兵造反,谁能制之?
段准、霍鹏等人也险些乱了方寸,本以为贾琮已是瓮中之鳖,剩下的无非是何时拿下、怎么绞杀的问题。
没想到这只鳖在瓮外还有部曲,一个不慎别说捉鳖,连瓮也要被打破了。
当夜,今上在养心殿秘密召见新党四大军机、三位王爷、两位都督,议题只有一个,贾琮。
熙丰帝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道:“诸位爱卿对高丽之事怎么看?”
北静王当先奏道:“据今日朝会少保有恃无恐的反应看,臣以为很可能真是他派出的兵马,且此军十分精锐,善用火器,攻城掠地如等闲。
虽说高丽官军战力低下,然以逸待劳竟一溃千里,可想而知其势之烈。”
李猛、王宁也道:“臣也持此见。”
众军机也点头附和。
霍鹏恨声道:“贾贼如此张狂,分明是拥兵自重,胁迫朝廷,使陛下不敢断然惩处于他,久之必反。”
众人皆称是,连最欣赏贾琮的顾涛都不得不说:“从如今形势看,贾琮数年前便有反意,故借西夷之力暗中养练了这么一支强兵,就是为了在必要时候对抗朝廷。
现在其势已成,若要对他下手,倒不可莽撞,恐生不测。”
董仪道:“顾中堂说的是,凭他掌握的京营和麾下私兵,若一发闹起来,其害远胜屠斐,朝廷体面何在?若要除之,还须从长计议。”
北静王深知贾琮若得势自己必死无葬身之地,忙道:“诸位中堂所言极是,贾琮此子狼子野心,天生反骨,若不除之则国朝危矣。
一个不慎,唐时藩镇之乱定然重现,故必以刮骨疗毒、剜疮去腐之决心除之,且不可大动干戈,恐其畏罪而反,即便平定,也要大伤国朝元气了。”
“王爷所言甚是。”众人借道。
熙丰帝点头道:“计将安出?”
北静王道:“臣以为可先将其放归家中,温言抚慰,以安其心,再打发了高丽使者,命其国内调查清楚是何人犯境后再报。
然后趁其大军在外,难以救急回援,寻机将其诛杀,以定朝纲。”
李猛道:“王爷此法甚妙,臣与王都督可命京营并西山大营枕戈待旦,日夜监视贾琮掌控的六营人马。
若有变故,即便不胜也可钳制,不使其冲击神京。”
西宁王道:“最紧要是整顿皇城禁卫,只要他们不乱,陛下就安如泰山。
听说新任的神武大将军冯紫英是贾琮挚友,恐变节从贼,臣以为宜调其出京。”
众人都点头称是。
段准摇头道:“老臣与小冯将军谈论数次,其为人刚烈忠纯,宽厚诚孝,绝不会从贼作乱,玷辱先祖清名,这一点老臣可以担保。
何况若是突然动他,贾琮岂会没有防备?”
熙丰帝也点头道:“准公此言朕亦赞同,冯卿不是女干险狡诈之人,大是大非、大节大义相信还是分得清的。”
众人忙道:“如此皇城固若金汤了。”
霍鹏道:“如今只须想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法子除去贾琮,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其党羽没了主心骨,绝不敢贸然作乱,再缓缓图之则天下定矣。”
“霍中堂说的是。”众人都附和道。
熙丰帝道:“霍卿可有妙计?”
霍鹏躬身道:“臣确有一计,万无一失,因事关重大,请密奏君上。”
熙丰帝道:“如此诸位爱卿去罢,准公、霍卿留下。”
“臣等告退。”
顾涛回到府中,一言不发只要了一壶酒,然后把自己关进书房,三杯神仙醉缓缓入腹,化作暖流漫向各处,连脑筋似乎也活跃了许多。
遂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今上、皇后、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