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知道她自幼和孙灿、孙炽要好,因笑道:“烟儿莫急,你以为大皇子就一定能登基?谬矣。”
如意一惊,忙问道:“什么意思?”
贾琮笑道:“方才庞先生已同我分析过了,陛下忽然册立皇贵妃、又准许大皇子开府建牙、又带他去军机处教导,看似圣心独运,钦点未来人君,其实不然。此乃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如意忙道:“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父皇属意大哥?”
贾琮道:“若今上真的寄望于你大哥,又做的这么明显,请问何必悬一玉匣于乾清宫呢?不是多此一举么?”
如意缓缓点头,道:“有些道理。那你说父皇为何这么做?”
“庞先生说,陛下这番作为乃是迷惑人心的幻术,前番藏诏书于匣中,这回加恩大皇子于人前,乃是互为掩饰。
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真正所想,甚至那匣中到底有无诏书都还是个疑问。
其用意便是保护真正的皇位继承人。”贾琮低声道。
如意皱眉道:“搞得这么神秘,有这个必要么?”
“有。如今满朝文武,各位皇子,甚至天下士林都盯着储君之位,若不立储君,朝野舆论难以平息,妖书也会层出不穷,搅得满城风雨;
若立储君,则其必被卷入党争,很可能平白牺牲,甚至还会动摇皇权。
故陛下才行此计,让所有人都猜不透真正的储君是谁,你大哥不过是陛下捧出来的靶子,用他来甄别忠女干而已,最后必是空欢喜一场。”贾琮笑道。
如意这才恍然,笑道:“听你的意思父皇还是疼爱二哥的。”
贾琮笑而不语,只怕未必,不想让如意担心,笑道:“好了,现在高兴了罢?陪本驸马睡觉。”
如意嗔道:“死相儿!”说着微一沉吟,道:“不如把颦儿一并请来,她这些日子也不太舒心。”
贾琮道:“是因为我和岳丈之间的龃龉?”
如意点点头,道:“除了此事,还有什么呢?听说黎超死后,她表姐写了封信来,言辞十分尖酸刻薄,听说你降了爵,又写了封信来幸灾乐祸,把颦儿气得够戗。”
贾琮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我即便一介白身,杀她也是易如反掌,我去见颦儿。”
如意忙拉着他,道:“颦儿就怕你生气,所以不许我告诉你,你去说破了,让咱们姐妹怎么相处?”
贾琮这才坐下,道:“罢了,那***连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哼!既要找死,我自会成全她,现在么,且容她多活几天。”
如意道:“你呀,都降成一等伯了还在乎那些苍蝇作甚,也不想想怎么挽回圣眷。
我想着过些日子,等父皇的万寿节到了,献些好东西上去,到时你上表认个错,我和母后再替你说说话,不就行了么?”
贾琮搂着她肩头,叹道:“烟儿,难为你还一心为我打算。”
如意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的驸马,我不给你着想,为谁想呢?好在母后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贾琮捋了捋她的发梢,道:“烟儿不必操心了,朝堂上的事儿你不宜插手,放心罢,我自有主张。”
“可是……你都成了一等伯了,你不急人家也替你着急。”如意嘟着小嘴儿道。
贾琮见她可爱的样子,心中大乐,凑过去在她唇上一吻,笑道:“放心罢,你男人不会永远都是个一等伯。话说,我这次降爵,宝姐姐和颦儿的定国夫人诰命是不是也没了?”
“你说呢?根都没了,难道还有叶子么?”如意没好气道。
贾琮道:“哎呦,不承望我竟连累了二位夫人,罪过罪过。”
“你还笑得出来,想气死我么!”如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两人正打情骂俏,忽听宫女来报说天使降临传旨。
贾琮忙出去,将传旨太监迎到大堂上。见他没捧着圣旨,估计是口谕或手谕,贾琮也懒得跪接,只躬身肃立。
太监看了他一眼,掏出一封手谕,宣道:“上谕,近日查获妖言案一起,事涉一等伯贾琮,特命暂押台狱,协助调查。钦此。”
贾琮目光一冷,缓缓直起身,看着那太监,一言不发。堂下亲兵按刀走进来,冷冷看着几个太监,如看死人。
几个小太监都吓了一跳,只觉似被数头虎狼盯着,险些儿吓尿。
为首的中年太监忙道:“少保切莫误会,只是请您前去协助调查,并无他意。去台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贾琮倒也知道台狱里基本不会动刑,因为关押的都是高级官员,且往往都是政治犯,说不定哪天就官复原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因拿过手谕看了看,道:“既然如此,请天使稍后,容我安置了家里便来。”
“是是,少保自便,我等候着。”为首太监说完忙出去,规规矩矩在门房里候着。
他方才确从贾琮眼中看到滔天杀意,和屠斐叛乱那晚他杀入皇宫中一模一样,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儿?
贾琮端坐堂上,拿着手谕在掌心一下下拍着,命人请庞超来。
“琮哥儿,何事?”庞超匆匆赶来。
“先生请看。”贾琮将手谕递给他。
庞超看罢,皱眉道:“今上斧钺备矣。”
贾琮道:“已箭在弦上了么?”
庞超微微摇头,道:“这封上谕,措辞轻柔,似乎生怕你误会,倒像是试探的成分居多,貌似陛下还未决定以何手段对你动手,故先将你收监。”
贾琮笑道:“听先生的意思,台狱大可去得?”
庞超道:“可去。不过你不可一个人去,既然陛下要试探你,不妨你也试探试探他,可如此如此。”
贾琮抚掌道:“好!来人……”
杜大鹏听完命令,忙派人飞马出去报讯。
不多时,牛继宗、王子腾、柳芳、侯孝康等贾琮一党的骨干都到了,进门时瞪了门房里几个太监一眼,险些儿把他们吓晕过去,生怕贾琮聚众造反,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们。
“少保,听说上谕拿你问罪?”牛继宗大步走上堂来,问道。
贾琮把手谕给他们传阅一遍,笑道:“诸位世兄不必惊慌,皇上命我协助调查,想来不是什么大事,琮蹲过卫狱,坐过天牢,还不曾进过台狱,进去顽顽也好。”
王子腾皱眉道:“只恐有人暗中加害。”
“对,不可不妨!”
柳芳冷笑道:“定是有人在御前进了谗言,我看不如发信号,点起兵马,佯动一番,让上面知道我等不可轻辱,方可一劳永逸,若让少保孤身犯险,风险太大了。”
“对!就这么办!咱手里数万雄兵,怕他个卵!就兵谏,先把戴权这狗贼杀了再说。
想来陛下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条阉狗与我等过不去。”侯孝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