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逸试探道:“今日才知天下竟有这等雄壮之军,下官不由得对少保的雄才大略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愿死心踏地跟着少保干一番事业,还请兄弟代为禀告。”
张大彪笑道:“大人放心,我自回禀国公爷便是。”
冯逸道:“多谢多谢。此外,下官想写一封书回去,劝家兄勿改其节,当尽心尽力为少保效劳,你看……”
张大彪已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沉吟道:“少保严令,此间之事不得泄露分毫,大人若写信回京,虽是好意,恐生变故。”
冯逸忙道:“兄弟放心,逸岂是不分轻重之人?只是一封家信,别无他意,绝不会坏了少保的大事。”
张大彪笑道:“我自是信得过大人。这样罢,请大人写完信后给我看过,便替大人寄回如何?”
“多谢兄弟。”
——
燕双鹰卓立船头,神色坚毅,长期的烈日暴晒、海风侵袭使其形象气质大变,整个人如一尊古铜色雕像,任凭风浪颠簸,岿然不动。
看着眼前渐渐清晰的仁川港口并水军营寨,猛一抬手,喝道:“准备作战!”
“是!”传令兵手持彩旗自去传令。
顿时十余艘各级战舰组成的舰队在船工水手一系列复杂的扯帆转舵的操作下,渐渐在海上排成一字,遥遥侧对海岸。
燕双鹰看着仁川港口上稀稀疏疏的老式水军舰船,冷笑道:“瞄准敌军船舰、营寨,开炮!”
“瞄准!”
水军齐声怒吼,无数黑洞洞的炮口从船舷下的炮门里伸出来,遥指目标。
“开炮!”
轰、轰、轰!
数百门大炮喷吐火光,齐声怒吼,声震天地,伴着袅袅硝烟和刺鼻的火药味,各型炮弹如雨点般轰击在仁川港内。
砰、砰、砰!
但见港内残木纷飞,船体洞穿,桅断杆折,旁边水军营寨内更是惨叫连天,寨墙垮塌,被打得七零八落。
高丽水军如临末世,惊怖欲绝,狂呼乱喊,狼奔豕突,四处逃命,任凭将官命令,哪里止得住。
“不许逃窜!快快驾船出海迎敌!快命炮台开炮反击!不许逃!不许逃!”
镇守港口的水军虞侯金庆鹤见此惨状,血灌瞳仁,竭力大呼,又拔刀连续砍翻了几个逃兵,军士才稍稍镇定下来,踟蹰难以进退。
忽听半空一声尖啸,金庆鹤还不及回头察看,一枚十二磅的弹丸早已将其上半身整个轰成碎肉,鲜红渣滓四下飞溅,弹丸落地弹起,又将旁边两个水兵拦腰断为四截。
啊!众水兵面无人色,发一声喊,刚刚鼓起的一丝勇气也被这一炮轰成了云烟,哪里还敢久留,拔腿便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
轰了十几轮,见港口内再无人烟,燕双鹰方命停火,指挥战舰登陆。
战舰缓缓入港,看着满眼残破半沉的兵船、断壁残垣的营寨并满地断肢残体,鲜血如流,燕双鹰心中亦震骇莫名,西夷火器竟凌厉威猛如斯!
若非国公爷眼光独到,高瞻远瞩,早早便和夷人合作,若有朝一日天朝水军对上这等强兵,如之奈何?
只怕比高丽人好不了多少,不由得再次涌起对贾琮的崇敬之情,如今爷已手握这等雄兵,国朝之内还有谁可堪一战?
燕双鹰并四千新军锐士未遇任何抵抗便踏上了高丽国土,看着远处映入眼帘的一座小城,喝道:“诸位兄弟,咱们苦练经年,国公爷慷慨仁义,好肉好饭、粮足饷丰养着咱们,成色如何便在今朝验验!给你们一个时辰,给我拿下仁川县城!”
“将军放心!我等万死不辞!”众军士齐声吼道,战意冲天。
燕双鹰点点头,挥手道:“进军!”
“是!”
队伍整整齐齐沿着大路直扑仁川县,后队轱辘声响,数十架法兰西国提供的最新式格里伯瓦体系炮车被健马牵拉,缓缓跟上。
4磅、8磅、12磅三种口径的野战加农炮无不精光锃亮,灿然生辉,可想而知以此攻城会是何等犀利无匹。
再后面又是上百辆大车,各被双马牵引,满载辎重弹药,随后是一千军士压阵。
仁川县早闻噩耗,县令申明远吓得六神无主,全靠麾下兵马节制都尉郑则成提醒,方才下令四城紧闭,守军尽数上城防守,同时点燃烽火,派人飞马出城往首都汉城报警求援。
燕双鹰命人打起贾家的玄色虎头大旗,另有一面大纛,上绣着“天朝定国公贾”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率军迤逦而进。
不多时便抵达仁川城下,将其三面围住,只缺东面,以弱其斗志。
其时天朝威仪广播,高丽深自崇仰,连国主即位都须天朝皇帝册封,官方文字也是汉语,连首都也叫汉城,大量书籍皆从天朝引进。
所以县令申明远也精通汉字,远远看见大纛上的文字,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定国公贾琮的威名,高丽谁人不知?当年其镇守辽东时杀得草原鞑子、女真蛮夷尸骸遍野、望风而遁,同样深受女真之害的高丽人谁不敬若神明?
如今见他举兵来讨,十停军心士气早已去了七八分,守军中有识字的早已左右告知,看着城下长枪短炮鼎盛军容,顿觉手足无力。
申明远大着胆子高声道:“上国定国公爷,何故兴兵犯我境界?”
燕双鹰拨马出来,戟指喝道:“只因彼国奸佞当道,残害百姓,官吏腐败,民不聊生,故天朝举义兵讨伐,只为吊民伐罪,解救黎民!
识相的即刻开城投降,饶尔一命,否则大军破城,官吏皆斩!”
此言一出,城上众衙门官吏都心中一寒,不约而同看向县令申明远。
申明远脸色一白,看向兵马节度都尉郑则成,意思老郑,你看能不能守?
郑则成低声道:“大人,咱们据城而守以逸待劳,天朝兵马劳师远征,你看他阵中并无攻城器械,怎能奈何咱们?
切莫中了对方虚张声势之计。且仁川离汉城不远,援军顷刻即至,若不战而降,也免不了一死,不如与之死战。”
申明远定定神,道:“此言有理。”
因扬声道:“将军容禀,高丽素习孔孟之道,仰慕天朝风物,效仿上国以仁孝治天下,何来民不聊生之说?
定有奸人中伤敝国,挑拨离间,蛊惑天子。愿息兵戈,请敝国王亲自上表天子,禀明原委,以保两国千年友好。”
申明远虽是小小县令,但出身大家,颇有些头脑,即便要打也不愿率先撕破脸,能拖一时拖一时。
燕双鹰仰天大笑,倏地喝道:“既然冥顽不灵,莫怪我不讲情面!儿郎们,攻城!”
“攻!”
砰砰砰,战鼓声震天响起,新军继续逼近,直到一百二十步左右,方才停步。
这个距离已超出普通弓箭射程,城上寥寥两具年久失修的投石车、床弩只能胡乱投弹、射箭,准度自然是没有的,激发数次后便哑了火,估计是发生了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