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笑道:“你若有好的便做来,我等洗耳恭听。”
“罢了罢了,我好歹是天下第一才子,岂同你们这群姑娘争锋?说出去让人耻笑。”贾琮摇头道。
众人还待再劝,忽听李纨来说时间不多了,众人忙收摄心神,把诗词誊清交上去。
元妃一一看过手稿,赞道:“诸位姊妹诗才皆大有长进,只宝玉无甚进益。”
宝玉赧然拱手道:“大姐姐说的是,弟资质庸碌,往常社里都是倒数,全赖大家伙担待,才未被逐出去,岂敢和姊妹们比肩。”
元妃笑了笑,道:“细细赏来,还是宝钗、黛玉、婵丫头所作别具一格,各有巧思,却难分出状元、榜眼来。”
黛玉笑道:“大姐姐不知,方才有人大言不惭,说他若作诗,我等往后再无元宵诗词矣,我看他当状元最好。”
众女都笑着称是。
元妃看向贾琮,笑道:“三弟莫非有了诗兴,尽管做来,姊妹们还见怪不成?”
“这”贾琮有些为难,道:“大姐姐,琮作诗向来是因人而作,堂上这许多姊妹姑娘,你教我写给谁?”
众女微微点头,迎春、探春等亲姊妹倒也罢了,岫烟淡薄名利,也无所谓,其余人哪个不想得贾琮的诗词?
谁得了便可流芳百世,哪个女孩子不想把自己同一首好诗绑在一起?
更有如意、宝钗、黛玉三人在场,给谁不给谁,大有讲究。
元妃正想说“便给如意”,忽见贾琮悄悄递了个眼色,因笑道:“依你说给谁?”
贾琮想了想,道:“看天意如何?抓阄而定罢。”
众女都道好,本来以为只有如意、宝钗、黛玉有资格,没想到抓阄,那大家都有希望了。
晴雯最是积极,笑道:“我去做阄。”说完拿了十几张纸来,一一叠成方块丢进一个布袋里。
贾琮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个“琮”字,笑道:“谁得了这张纸,我就写给谁。”说完随手叠起来,也扔进袋里。
谁都没注意,他手里竟还扣着一个方胜,显然扔进去那个是假的。
命晴雯提着袋子站在一边,笑道:“想要本人诗词的,自己上来抓阄。”
众女看了如意等人一眼,跃跃欲试,又不好意思抢先。
如意白了贾琮一眼,道:“就你花样多。”说着下来率先拈了一枚。
贾琮趁她走过,低声道:“花样不多怎么降服你?”
如意心头一颤,心虚地看了看众人,见无人注意,方啐了一口:“再浑说我打死你。”
待如意拈过,众女笑着一窝蜂涌上来,争先恐后去抓。
宝钗、黛玉也笑着摇摇头走过来。
“哎呦,别挤,云儿你踩着我了。”贾琮笑着退开,趁乱悄悄将手中方胜儿塞到宝钗手里。
宝钗心中又甜又暖,面上却不动声色,更不敢看贾琮,只悄悄扣住手指,伸手在口袋里虚抓了一把,捞起一张纸条。
待众人归坐,晴雯也满怀希冀抓了最后一个。
“好,都打开罢,看在谁那里。”贾琮笑道。
众女纷纷打开,顿时响起一片哀叹声。
元妃看了如意一眼,笑道:“怎么不看看?”
如意见众人都没有,心里略喜,小心翼翼打开,旋即失望地扔在桌上,混账东西!又骗我。
元妃劝道:“值什么,改日叫琮哥儿专门为你作一首便是。”
如意微撅着樱唇,道:“娘娘不知,那小子可吝啬,我早叫他作,他总不作,说什么没诗兴。讨厌。”
元妃莞尔。
底下黛玉看着宝钗,心中略有些紧张,如今所有人都没有,就她们两个没开,自然必定在其中。
宝钗云淡风轻笑道:“颦儿怎么不开?”
黛玉道:“不如咱们一起开。”
“好。”宝钗微微一笑,轻轻打开纸条。
呀!宝钗轻呼一声,见纸上赫然写着一个“琮”字,虽早有预料,仍不禁惊喜。
黛玉扔下空白纸条,凭她的慧黠自然瞬间便猜到真相,登时幽怨地横了贾琮一眼。
偏心的混账,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捣鬼,怎么恰恰就让宝丫头得了去,太欺负人。
贾琮忙给她递了个安抚求饶的眼神,好颦儿,事急从权,日后再说,今儿先放我一马。
黛玉啐了一口,别过头去不理他。
她自知贾琮一直都觉得亏欠了宝钗,早就承诺要给她一首空前绝后的诗词,看来就是今晚了。
“啊,是宝姐姐,恭喜恭喜。”贾琮拱手笑道,装模作样在厅内来回踱了几步作沉思状。
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搅他,又见他走到栏杆处凝视夜空,忽听砰砰声响,园内烟花齐放,无数斑斓绚烂的焰火照耀夜空,似下了一阵火雨。
“哇,好漂亮!”
“快看!”
众女皆拍手叫好。
“有了!”贾琮大叫一声,忽地回身在纸上笔走龙蛇,顷刻写完把笔一掷,大笑道:“从今以后,元宵无词矣。”
如意看不惯他得意的样子,轻哼道:“小心吹破牛皮。”
黛玉咬了咬唇儿,第一个走上去看,只看了一眼,泪珠儿险些儿滚下来,扭头狠狠剜了贾琮一眼,偏心鬼!负心汉!狠心人!
贾琮生怕她揭穿自己的“阴谋”,忙小声找补道:“颦儿,别忘了七夕也无词了啊。”
“呸,藏奸的小贼。”黛玉举帕掩唇,轻轻啐了一口,回身似笑非笑看了宝钗一眼,道:“宝姐姐,还不来看看你魂牵梦萦的妙词。”
宝钗脸一红,也顾不得理她,轻轻走过来拿起纸笺,但见上面写着:
青玉案元夕,女兄元夕奉旨省亲,命余吟哦,思及微时种种,心怀激荡,故填此词以慰贤妻薛氏。
再看下去,以宝钗的沉稳心性,仍不禁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忙以帕掩面略擦了擦眼角,羞喜不禁地看了贾琮一眼,翩然入坐。
元妃笑道:“既是妙词,便请蓝大家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