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事可有蹊跷?”
庞超道:“戴权是个见利忘义的人,此举一是向你展示东厂的手段,二是试探你的底线,三则是表达他的不满。”
贾琮冷笑道:“区区阉竖,既敢挑衅,锦衣卫接下便是。”
庞超摇头道:“时机未到,此时还不宜与他正面冲突,想来他敢这般肆无忌惮,也是得了今上授意,命其整顿东厂。
你若以暴制暴,今上权衡局势,很可能拉偏架,命你让渡利益,以助东厂复兴。
戴权毕竟是今上从小使到大的人,属于绝对心腹,且宦官之权势皆出于上,不存在造反谋逆的可能,比你这样的权臣更加可信,或者说今上培养戴权本就是为了制衡你,所以不宜硬碰。”
贾琮忍着气,道:“先生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既然戴衙内说不知情,你也可说不知情,让”
贾琮听完,笑道:“好,就这么办!不给他几分颜色,戴权恐怕以为锦衣卫是任人欺侮的小媳妇儿。”
“来人!”
“卑职在。”温有方忙进来。
“你去……听懂了么?”
“卑职明白,这就去传令。”
——
谪仙酒楼,客心流水雅间,十来个东厂番子正在推杯换盏,围着主位上那人大肆吹捧。
“还是戴衙内有一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来好几万银子,锦衣卫屁都不敢放。”
“那还用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衙内深得内相真传,办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我说,咱们就是对锦衣卫太客气了,自古来什么时候锦衣卫敢和咱们叫板?
太宗旨意有云‘东厂不特刺奸之权,薰灼中外,并锦衣卫官校,亦得稽察’,明明是咱们管他们,如今竟弄成平起平坐,给他们脸了!”
“就是这个话,咱们上回在卷宗移交上已不计较,如今让他们分润些财路都这般扣扣索索,非得咱自己动手,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说的是,我看他们也不敢和咱们放对,要不明日再去弄几家?”
“对对,再多弄几家,穷了这么久,一家怎吃得饱。”众人都笑道。
戴泽彦抬手笑道:“诸位兄弟不必着急,事情既然开了头,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明日多点些人马,随我……”
砰!雅间门被踹开,十几个锦衣校尉寒着脸冲进来。
“你们好胆!”
“干什么?找死么!”
“谁许你们进来的?”
“给我滚出去!”
“想造反?!认不认识这块牌子。”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冷冷一笑,喝道:“拿下!”
“你们干什么?!”
几个番子还想反抗,早被一刀柄打翻在地,如拖死狗一般拖走。
其余人哪敢反抗,都被一一捆了。
“你,你们好大胆子!我叔叔是戴内相,你们敢动我?”戴泽彦也被吓到了,忙把靠山搬出来。
“你好大胆子,竟敢冒充戴内相子侄,罪加一等!给我拿下!”那百户冷笑着一挥手。
两个校尉早已扑上去,拳打脚踢,将其痛殴一顿,又拿绳子捆了。
见差不多了,百户道:“收队!回去细细拷问。”
“得令。”
贾琮在家里听完温有方的回报,淡淡道:“东厂的兄弟难得降临本卫,命周威好生招呼。
戴泽彦留他一命,其余人么,不能让他们死在本卫,也不能让他们再活下去。”
“得令。”
戴权得知后,慌忙派人给南司递帖子要人。
温振这老油条只说了一句“犯人甚多,还需细细分辨,请内相稍等几天”直接推了。
戴权深知锦衣卫是个什么地方,半天都要出人命,哪敢“稍等几天”,知道是贾琮报复,又忙派人往定国府投贴。
小太监回去后,只回了一句:“府上亲兵说,定国公宵衣旰食,积劳成疾,病势甚重,不能视事,已传令南司彻查此事,定给总管一个交待。”
戴权叹了口气,他自幼净身,对这侄儿视如己出,一向溺爱,断断舍不得他出事。
知道贾琮抓住了自己命门,只得摆手道:“看来定国公那里我需亲自走一趟了。”
因即刻出宫,往定国府来。
贾琮早已化好了妆,躺在床上等他,见他进来,忙“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如意按住。
“哟,国公不必多礼,且躺着。”戴权忙道,又给如意打千:“老奴见过公主殿下。”
“总管不必多礼。”
如意点了点头,看向贾琮埋怨道:“早已和你说了多次,叫你顾着身子,偏不听。
公事也是办得完的?如今累病了,耽误公务不说,自家还吃亏,何必呢。”
贾琮一脸“憔悴”,点了点头,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如意背对戴权,白了他一眼,下流东西,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唱戏。
“也罢,总管来看你了,你们说说话罢,别说太久,我去看看你的药。”
“公主慢走,老奴和国公说几句话便走。”戴权赔笑道。
待如意出去,方才过去嘘寒问暖,道:“哎呦,我的国公爷,前儿咱们见面还好好的,怎么几天不见就这么着了。”
戴权毕竟是伺候惯了人的,这几句关心的话由内而外,感情丰沛,似乎贾琮真是他至亲骨肉一般。
贾琮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气若游丝,勉强睁眼道:“有劳总管了,今儿琮才知……什么叫……叫病来如山倒,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