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千凝带着个贴身丫头,乔尹带了两个心腹校尉,一起上了三楼。
“大家有何吩咐但说无妨,下官舍命也要办到。”
乔尹自知方才得罪了郁千凝,只想下点血本挽回印象,否则日后枕头风吹起来,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郁千凝道:“大人客气了,只是有几句话问问大人。”
“请大家垂询,下官知无不言。”
“方才大人说甄家被查抄了,谁来传的旨意?”
乔尹微一沉吟,如今贾琮已经在甄家公开露了面,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便拱手道:“正是定国公,提督大人。”
郁千凝喜道:“贾琮来金陵了?”
乔尹点点头。
郁千凝想了想,道:“既然是查抄甄家,那烟雨舫、秋波舫、碧涛舫、柔丝舫等一干甄家开设的画舫并青楼都要被查封了?”
“为今之计,只以老山参汤吊住一口元气,或可留下几句话,老朽告退。”
乔尹道:“按规矩,无死契的放了,有死契的发卖。”
乔尹眼珠一转,他素来是捞偏门儿的,略一思索,眼睛登时一亮,原来是这件事,忙拱手道:“多谢大家指点,下官险些犯了大错。”
乔尹带人噔噔噔下了船,长长吁了口气,今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险些儿葬送了前程性命。
郁千凝笑道:“乔大人消息难道还没我灵通么?你家大人材在京中做下的大事,怎么就忘了?”
郁千凝摇头道:“大人何不再往前面想。”
李太医微微叹了口气,拱手道:“老朽无能,老太太本已年事已高,又骤闻噩耗,急怒攻心,只恐……”
“那其中众人如何安置?”
若缇骑问起,便说是定国公吩咐。”
回头看了一眼秦淮河上众多灯火辉煌的画舫,吩咐左右道:“甄家名下一干秦楼楚馆,一概维持原状。擅动者,家法伺候!”
老太太被抬回院里,众妇人面对家破人亡的灭顶之灾,一筹莫展,只是惊惶失措地抽噎。
“时辰不早了,大人还要办什么差么?”郁千凝端起茶碗来,懒洋洋地问道。
忙道:“大家谬赞,下官愧不敢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家海涵,若让提督大人知晓,下官死无葬身之地矣,求大家超生。”
“大家留步。”
老太太是太上皇的乳娘,是维系甄家和天家关系的唯一纽带,若有不测……甄家更是穷途末路了。
众人忙把前言相告,甄缘秀眉微皱,想了想,道:“贾琮既许老太太请医诊治,想来会开方便之门,只管派人去取药便是。
“不,不办了。大家且请安歇,卑职告退。”乔尹慌忙起身。
郁千凝极擅左右逢源之道,索性扯虎皮做大旗,仗着乔尹不敢找贾琮核实两人关系,竟是一副上司太太的口吻。
说完也顾不得体面,起身单膝跪下抱拳道。
郁千凝心中笑得要死,面上却只露出淡淡微笑,端坐椅中,矜持地抬手道:“乔大人何必行此大礼。
片刻,太医诊完脉出来,众人忙围上去,道:“李先生,可要紧?”
“是。”
——
甄家早已是一片愁云惨雾,家下人大多被锦衣卫带走,仅剩少数留下服侍。
后宅女人则自由些儿,可以随意走动,只是不能出门。
大太太想了想,也是此理,忙叫丫头去取参,旋又过去拉着甄缘的小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我的儿,如今甄家的生死都在你手上了。”
偏生乔尹吃这一套,深信两人关系匪浅,暗道提督大人连嫂嫂都不放过,岂会放过郁千凝这般美人儿。
“是是,下官谢大家不罪之恩,日后定有厚报。”
众人都知他乃金陵有名医士,以往也常来府中走动,如今听他下了断语,更是万念俱灰。
郁千凝道:“乔大人此言差矣。”
“乔大人是聪明人,一点便透,怪道能得你家大人重用。”
乔尹一愣,道:“提督大人倒是才在京中平定了叛乱,居功至伟,晋为定国公……”
众人正没主意,忽见甄缘进来,忙道:“三丫头,定国公说了什么?”
乔尹被郁千凝口中几个“他”搞得心惊肉跳,仔细察言观色,见她并无愠色,方才略略放下心来,恭恭敬敬起身。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又是他麾下得力干将,难道奴家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若奴家真是这般不识大体,岂不是让他看轻了我?”
甄应嘉等几个老爷并甄继、甄维、甄纶、甄纬、甄宝玉等几个少爷都被集中在前院,分别关押。
甄缘想到贾琮“趁人之危、无耻下流”之言,心中愤恨,只是摇头道:“没说什么。老太太如何了?”
“大人慢走。”
乔尹忙道:“请大家指教。”
“太太,如今家产被抄,院里四处都是缇骑,药库里倒有不少山参,如何能取来?”二奶奶泣道。
即便现在没得功夫吃,一旦想起来,岂有不吃之理?若知道自己也有此意……那可就糟了。
乔尹道:“那是自然。”
“李先生……”众妇人还想挽留,李太医不敢沾惹甄家事,头也不回地去了。
甄缘神色一黯,摇头道:“母亲,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这等本事?”
大太太是她生母,哪不知道她的心思,拉着她坐下,道:“如今咱家还能有这样的境遇,说起来全是定国公慈悲,换了旁人,早敲骨吸髓了。
而定国公此举,想来亦是看在你的体面上,若你能说动定国公替咱家求情,咱们不是就能绝处逢生了么?”
甄缘苦笑,母亲这番话倒是正中那人下怀,用身子和贾琮做交易已是她的下限,要让她放下尊严去苦苦哀求,却是万万不能。
因说道:“母亲放心罢,在家族分上,孩儿自会尽力,我去看看老爷、哥哥们。”
“你还能见他们?”大太太有些难以置信。
“贾琮说的,回京之前都许我们探望。”甄缘道。
众人大喜,听这意思似乎问题还不是太严重,忙商量了一番,留几个人看着老太太,余者都去看望丈夫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