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熙丰帝出京送殡后,贾琮早已下令锦衣卫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但凡有风吹草动,即刻上报。
街面上但有青皮混混帮派闹事的,一律先斩后奏。
神京风气顿时为之一清,比往常更加平稳许多,几达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
如今皇帝不在京中,贾琮也顾不得追缴国库欠款,一门心思镇守京城,确保可控。
而诸位皇子也得了圣谕监国,各自分派进入军机处、五军都督府并各部院观政监察,若有紧要公文则快马送今上御批。
原两江总督顾涛并江南学社两个大佬,豫章社会首戴志行,号孤峰先生;明社会首邬自珍,号真如居士,都已返京任职。
不过这段时间忙,贾琮也没去和他们接触,且也要避嫌,以免被人看出他和社党的关系。
军机处新党已占三个席位,在霍、董、顾三人调理下,江风又是个老好人,旧党也还算配合,故朝政正常运转,并未出什么乱子。
军方也波澜不惊,并未有任何人事变更和人马调动。在锦衣卫密探全方位刺探之下,京军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贾琮。
贾琮却丝毫不敢大意,战场直觉敏锐的他已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正孕育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所有心思灵敏的官员都感觉得到,压抑凝重的气氛正笼罩着神京城,不是因为太后薨逝,而是另有原因。
每个人都不敢谈论此事,只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生怕自己成为出头鸟。
七月十三日晚,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宫门、皇城门、内城门、外城门依次缓缓关闭,又是一个相安无事的孟秋夜。
这几日秋老虎依旧肆虐,如意带着宝钗、黛玉、凤姐儿、楚婵等正在院子里纳凉,逗弄着襁褓里的巧姐儿,一片阖家欢乐景象。
贾琮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却没心情去逗孩子,只在脑子里反复推演京中可能发生的变化及应变手段。
宝钗见他似有忧色,过去轻声道:“琮儿,想什么呢?”
贾琮不愿让众女跟着忧愁,笑道:“我在盘算你们每个人的年齿,看看
宝钗脸蛋儿一红,夜幕遮挡下并不明显,轻嗔道:“又胡吣,这种事又不是修房造屋,哪有预先安排的。”
“想安排自然可以安排。”
贾琮笑了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侧头问身后的程灵素:“有什么最新消息么?”
程灵素道:“回主人,没有。最近的消息是方才温有方送来的,说各处平安,并无异样。”
贾琮点点头,轻轻靠在躺椅上,上半身脱离旁边昏黄灯火的笼罩,缓缓没入阴影中。
看着旁边嬉笑打闹的众妻妾,心中涌起无穷战意,自己决不允许眼前众人遭受任何损伤。
与此同时,不同于贾琮在家里娇妻美妾环绕,扇风纳凉吃冰镇果子的惬意,城西青鸟岭上,正有一组锦衣卫密探忍受着山林中的蚊虫袭击,盯着岭下西山八营马军的其中一营,虎骑营。
营中各处点着灯火,旌旗猎猎,刁斗不闻,显然军士结束了一天的操练,都歇下了。
“喂,牛蛋,他们都睡了,咱也歇了罢。”
“不行。上峰有严令,日夜不息,严密盯着京营动静。你若乏了便先歇着,后半夜换我。”
“就你死脑筋,盯了这么多天,哪有什么动静。你盯着罢,我先睡了,没事儿别叫我。”
牛蛋不理他,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岭下的军营。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营中传来喧嚣,旋即营门大开,数千骑兵风一般冲了出来,直往东边驰去。
“不好!”牛蛋暗呼一声,慌忙推醒旁边的同伴,疾呼道:“快走!出事了!虎骑营出动了!”
所有锦衣卫密探都清楚,此时此刻任何兵马的调动都极端敏感,何况是趁夜往东去。
“囚攮的!快去报给张小旗。”
几乎同一时间,相邻数里的轻骑营、豹骑营都动了,似早有计划,毫不掩饰一起往东方投去。
估计他们也知道如此大规模的调动,瞒不过去,索性不管了,显然是想直接来个擒贼先擒王。
片刻之后,负责这个方向的张小旗汇总了情报,带着手下弟兄飞马回城报信。
众人在阜成门下勒住马,喝道:“我等乃锦衣卫校尉,有紧急军情,速速开城!”说着将一块锦衣卫腰牌丢上城头。
城门守将探出头来看了看,查验过腰牌,眼中露出一丝厉芒,道:“诸位稍后。来人,把小门打开。”
见小门缓缓打开,张小旗正欲带着众人进城,忽地心中一动,勒住马。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老大,有何不对?”
张小旗职位虽不高,却是个子承父业的老锦衣,轻声道:“如今形势不明,虽说内城九门都是步军统领衙门镇守,吴提督又和咱家大人夙来交好,不过么,咱身负重任,还是谨慎些好。”
众人都点头称是,此时此刻首先要确保情报能顺利送达。
张小旗道:“牛蛋、二胖、狗子、八斤,你们四个进去分头送信,确定无异样后,以焰火传讯。”
四人道:“老大放心,我等明白。”说完拨马进城。
张小旗等人则缓缓退后,重新隐入黑暗之中,盯着城内动静。
四人依次进入城门甬道,身后小门重新关闭,多年密谍经验,让牛蛋心中有些不安,低声道:“快走,各人分头送信。”
其余三人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均点头答应。
“诸位辛苦了。”阜成门守将带着一队人在甬道外堵住四人去路,拱手笑道。
牛蛋心下一沉,道:“这位大人请让路,我有紧急军情。”
那守将笑道:“兄弟打探消息辛苦了,不如把军情给我,我派人替你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