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朱雄英。
朱元璋愣了下,随后咳嗽一声:“咱.咱那是不敢见吗?咱不怕爹,咱就没怕过的事情!”
普通皇子皇孙,好比朱允炆,这个场合不心怯已是难得,朱雄英不但不怯,而且说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更难得。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那您.也别说您身体不好这些啊,您身体好着呢。”
“毕竟北平那地方,又是边境又是不好种粮食,特别是冬天,又冷又潮,我在那最愁的不是怎么打蒙古人,而是怎么搞粮食。”
一一四.四一.八零.六四
这么大一盘利益,他们不可能不吃!
朱标渐渐开始有些明白,眼中散发精光:“雄英,继续说下去。”
“成,就这样办!不过话说回来,大侄子,今夜你怎么没把爹给喊起来?”朱棣有些不理解。
他们在斗鸡。
“妹子,咱.”
朱棣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这仙人,还能知道咱们凡间利益争斗之事?”
叫声宏大,都在为自己的斗鸡喊着给力点之类的打气话语。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值得赌!明日我便和父皇商讨此事!”
这次,变成他被拉住了。
“可是现在,我将朝廷粮食加到经济市场,价格方面我给他做高,甚至做到天价上去!那么这些大户会怎么办?”
但还是有值得提起精神来高兴的事情,就是朱标早上向他提议,有关蓉城解困的方法。
一夜没睡,使得他整个人无精打采。
他有些心软下去,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朱雄英道:“咱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想提高朝廷财富,这没错,但咱要走正道,要让老百姓心甘情愿的觉得你是在合理范围内,去收取他们的钱,任何法子都可以,唯独赌博不行!”
说到最后,朱元璋的语气已经开始加重起来。
朱标投以赞许目光:“说的好!你继续说!”
朱雄英想了想,对朱元璋道:“何不朝廷出面,建设出一个赌注坊子。”
詹徽和傅友文都喝上茶了,和朱标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朱雄英道:“詹大人问的好,那詹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当粮食多到一定程度,甚至开始冗余之后,会怎么样?”
殿下,顺着本官的话朝下说,快啊!
“噗.”
“开始两文钱是不值钱,可总有人盼着靠他发财,开始投入两文,渐渐的加大到二十、二百,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妹子,没事啊,这咱不和别人说,咱藏心里。”
詹徽不敢多言,只能给朱雄英微微使了眼色。
詹徽和傅友文接连摇头。
朱雄英相信,自己都能理解,那么这群集结大明最有智慧的人,肯定比自己能更快参透。
“我替蓉城苍生,先感谢太孙殿下此大恩!”
旁边,枕边人马皇后今夜也实在受不了,没好气道:“我困了,你能不能睡踏实点,不然明天我起不来了,你也是起不来。”
“就一点?”
现在这厅堂内,可是聚集了大明中枢最有权力的两個官吏,以及最有杀伐气的王爷。
“现在百姓还有许多食不果腹,是的,你设想的赌博,投入的钱财很少,诱惑很大,可你知道,一两文钱足够他们吃三顿白面馒头了吗?”
“重八。”
这两人都表态吹马屁了,朱棣还在坐着,都感觉屁股扎的很。
“尤其赌博这条道路,更加不可取。”
朱雄英点头:“好,那赶明咱叔侄俩一起去。”
“妹子啊,既然你不知道爹为啥不敢,明天你去的话再问问呗。”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朱雄英问道。
与此同时..
.....
坤宁宫。
不断萦绕。
“今天和爹第一次见面,有好多话我都不敢说,而且做的事也没寻常麻利果决,就感觉.就感觉魂都丢了,很怕很怕,一直在想爹会不会讨厌我。”
傅友文微微一愣。
朱雄英在侃侃而谈,介绍着师尊朱长夜种种传奇,引得朱棣各种瞠目结舌。
傅友文和詹徽古怪的看着朱标,表情变幻莫测。
也在此时。
一刻钟后。
“我们赌注可以设置少点,譬如两文钱,争取全民参加。”
“那些人他们要玩随他们玩,只要不动咱大明百姓的利益,他们家破人亡也好,妻离子散也罢,咱都不管!”
“您说是吧,傅侍郎。”
朱雄英直言不讳。
朱棣两年前受封去了北平,当了他的王爷,两年都没踏足应天府了。
朱雄英笑了起来。
奉天殿一度出现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朱棣都犯起嘀咕,大侄子这确定不是来捣乱?
噗.
角落里的朱允炆,担心半天老大会说出什么惊人言论,却没想到是这逆天言论。
“虽然会有一部分百姓饿死,但朝廷能做的只能如此了,哎.”
朱雄英看在眼里,懂他们的感受,当时他听师尊说也是一脸懵圈,但经过师尊解释,也慢慢明白了过来。
詹徽和傅友文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错后,确定某种想法,谁也不敢开口说这话。
“但现在不行!”
夜太深了,明日还要上早朝,詹徽和傅友文也不敢在奉天殿这多待,这件事确定下来后,便是告辞。
所有人就会把粮食,全拿出来贩卖。
世人以及后人都说朱标仁慈,可那只是对比朱元璋而言。
众人面色怪异。
朱棣捋着胡子:“何止好奇啊,简直是相逢恨晚,你这法子绝了。”
爹又救了自家妹子,五重!
爹又.六重,七重,八重,九重,无穷无尽的高兴!
今夜的洪武大帝,或许.比他当年称帝时,还要更高兴。
话音落下。
待众人坐定后,如山的气势便陡然压过来。
“哎大侄子,我记得你是在天云观随仙人学法吧?”
“这就是我的办法,全看你们怎么权衡。”
朱标深知,想要做一个好的领导者,单单有智慧是不行的!
除了才学,智慧,手腕之外,还要有胆量,有气质!
朱标“嗯”了一声,随后抱有歉意道:“两位,深夜打扰将你们请来,抱歉了,不过犬子有解决蓉城危机办法。”
朱棣笑道:“确实,若不是无所不能,也不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如果咱现在还是宋朝的时候,你说的这个办法完全可行,而且还会令人眼前一亮。”
这才是,大明未来君王的料!
“臭小子,你行啊你,脑子那么活络,知道这事去找你师尊问话。”
都还没用呢,两位大人外加一位杀伐决绝的叔叔,就先道谢老大了?
朱允炆整个人都懵了。
朱元璋语气一滞。
“你将爷爷这话,要给刻在心里!同时,咱也不允许各地方出现赌坊这种行当来!明白么?”
昨夜得老朱是高兴的,今早起来的老朱是难受的。
可一旦贩卖粮食,有大笔利益可赚。
朱雄英依旧注视着詹徽背影,等詹徽消失视野中后,就也往东宫而去。
“可如果蓉城百姓饿到一定程度了,他们在高价抛粮,这赚的可就不是朝廷这点微薄利息可以相提并论的。”
确实,朝廷要真这么做了,短期内蓉城百姓,一定会骂父皇朱元璋缺德到祖坟冒烟。
朱雄英先拿出一个杯子,对众人道:“各位大人请看,假若这代表朝廷余粮。”
天色不早了,他明天还要去天云观修炼,是时候回去睡个觉。
在一件事上自己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头人怎么想的,若不是太离谱,都可以附和。
“四叔也想学法,不过北平还要看着呢,那些蒙古人咱可不放心,就不学了,四叔就是想问问你,去趟天云观烧烧香没问题吧?”
毕竟他是一个孝子,甚至还制定国法,大明以孝治天下。
“贪官,元庭人,妹子你是知道的,咱砍起来都不带怕,还怕老爹?笑话!”
朱雄英止不住笑了出来,翻白眼道:“您老头发多着呢。”
“你还笑我呢。”马皇后别过一头,赌气的扯过被子:“不知道是谁下午,都不敢去见爹,得我陪着。”
想了想,最终是站起来。
蓉城其实不缺粮。
真正的朱标,洪武开国四大案,胡淮庸案,李善长案,空印案。
朱元璋点头:“有!咱没白疼你!往后遇事儿,你就该多和你师尊商量商量。”
詹徽双手握着拳,心跳到极致。
朱雄英不慌不忙,站在长桌的最前方,他手中拿着三个杯子,然后摆放身前的长桌上。
“可咱大明呢?咱没钱,如今有的人吃不饱饭呢都!”
然后又分别指着另外两个杯子,开口道:“这一个我们暂定是寿州府粮食散户,另外一个则是寿州府粮食大户。”
朱雄英看着,若有所思道:“爷爷,您不是说朝廷一直缺银么,或许这是个机会。”
“要是看不到,我就当个昏君把大明给嚯嚯了!您要是看到了,那我就好好治理大明。”
也,越走越远。
下意识的,朱标三人都认为朱雄英有些靠谱,对接下来他要说的办法,也开始期待起来。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但老爹确认是活着,而且还很中意他找的夫人马皇后,他高兴,双重高兴!
再加上爹没生自己气,三重高兴!
朱雄英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咱们大明对商人的态度,既然他们已经是社会底层了,那这些德行、礼仪、和廉耻,相对于钱财来说,都不值一提,所以这次蓉城危机,也是商贾无声在反抗朝廷罢了。”
“积少成多,别看两文钱少,但买的人多了,财富很快就能聚拢到了朝廷,朝廷缺钱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最后,朱标笑着站起来表态。
马皇后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只许一次,下次,提也不准提!”
詹徽愣了愣,随即释然,然后撵须笑道:“不,是下官谢太孙殿下慷慨施计。”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欲望这事儿,别说百姓控制不住,咱帝王家也控制不住,不能用人的欲望来敛财,敛财是快,但咱也控制不住后果。”
“蓉城之困,我不多说,想必诸位也了然于胸。”
谁会傻傻的把粮食囤积在手里。
朱棣搞粮食专业户这事情,他们都没想到,中午蓉城之变,群臣讨论也没找朱棣来。
他们全身心投入,并没有看到朱元璋爷俩,不然哪怕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爷俩面前斗鸡。
“我在北平为了弄粮,就每天呐,头都想炸了,要是早知道你这个法子,你四叔我啊,还能多留点头发。”
朱标看在眼里。
“哎,既然你没睡,你再说说,下午老爹怎么和你说我的?”
得到爹安康的消息,让朱元璋真的高兴和激动。
再加上是爹救了雄英,四重!
朱元璋叹口气:“你啊你!咱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却说的仿佛头发都要愁光了。
他知道爷爷这么说,是真的在说自己行。
官场之上,
朱元璋从一介乞丐爬到帝王,靠的是什么?
就是这股敢赌的豪气!
早朝退下后,朱元璋就找到了朱雄英。
他也敢赌!
朱元璋气笑了,“问这些屁话!斗鸡是贵人们玩的游戏,日子苦哈哈谁能玩的起?”
“再不济,等粮食大户压价的时候,朝廷花钱都将粮食买了,再二次贩卖或者无偿赠送给灾民,这些都可以的。”
朱雄英满眼笑意。
“可那是宋朝的经济体制在那里摆着的,他们的百姓就是有钱,他们可以引导百姓将钱纳入朝廷,由朝廷分配管理。”
朱雄英笑道:“父亲,这无可厚非,孩儿认为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遇到问题,首先要想的该是什么击败他们!”
不要让太子殿下,对您失望!
但今夜,
老爷子压根没睡着,或者说是睡不着,
朱雄英闻言,不由自主昂首挺胸,骄傲道:“四叔,我师尊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诸位,我也不谦虚了。”
朱雄英笑道:“你很好奇?”
“是啊,蓉城府缺粮,粮价一定会上涨,这没错,太孙殿下理解的很对。”
朱允炆应允,快速走出。
这次来还是因为朱雄英死去消息,他来了后还没离开。
朱标闭目沉思,抬眸看着詹徽,道:“詹大人就不要打扰雄英说话了,说好的来听雄英讲方法,我们听着就好。”
詹徽蹙眉道:“如果这样,蓉城粮食倒是不缺了,可如此天价,岂不是让百姓死?他们怎么负担的起?”
朱雄英笑着点头:“不错,四叔,您老对弄粮这块有经验,所以我等会说出的办法,妥不妥当,您老的意见很重要。”
“而朝廷的余粮,是经济杠杆的支点。”
虽然朱标不知道朱雄英的办法是什么,管不管用,但在外人面前,总归还是要给自己儿子说好话的。
朱雄英点头:“好,不提,坚决不提!”
朱雄英点头:“咋了四叔,你也想学法?若想学法没问题啊,早上师尊才收了十二叔为徒呢。”
“要分批调,第一次调过去五万石,五万石粮食,就算煮了稀粥,只要让百姓看到希望,再加上蓉城附近城池,总计也有二十万石余粮,如法炮制此方法,就能有很大一部分度过此次危机。”
“咱没几年能走动了,到时候咱到了地府,就没法教你东西,你师尊可以,就该找他!”
朱元璋对朱雄英的期待很高,自然不能让这大孙思想长歪了,所以刚才语气加重了不小。
朱元璋道:“或许在盛世的时候,你这个法子应当没有问题。”
粮食都握在大豪绅士族手里,他们都在待价而沽,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而后猛的反应过来,这老狐狸,急中生智真快。
死在他命令下的人,不在少数。
作为太子朱标嫡系,詹徽当然要维护朱雄英,这是不动声色的在提醒朱雄英,同时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朱雄英,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假如我们的经济支点,也就是朝廷的太仓粮,如果我们偏向粮食散户,会导致什么结果?”
“上次和蒙古人大战,有一只箭,就那么差一点刺中四叔,就那么一点,四叔就落伤了,四叔运气好躲过去了。”
“我让人也去请四叔了,刚在外面等到他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朱元璋答应下来。
也就老爹老大值得他如此行礼,可那是从小养成的尊重和习惯。
朱元璋鼓励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摇头道:“臭小子,你的设想是好的,但你记住,如果现在要让你治理国家,千万不应该存有这种投机取巧歪门邪道的心思。”
“臭小子。”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抛开任何朝代的当下体制,去想问题,那都是假大空,都是不切实际的。”
马皇后再次翻白眼,没理这老活宝。
他抬眸直勾勾盯着朱雄英,眼中冒着精光,激动的道:“好!太孙殿下,您此策若成,将会拯救万民于水火!”
詹徽都这么做了,傅友文也紧随其后,弯腰行礼:“我也替蓉城百姓,感谢太孙殿下不吝赐教,蓉城此危若过,太孙当列为史册,名传千秋!”
朱雄英摇摇头。
朱棣开玩笑般扯到头发上,还顺手去摸了摸。
“我给的解决方案很简单,朝廷出面,抬高粮价!”
“重八,说实话。”
朱标错愕,好奇的道:“经济市场?”
明明那头发,还是浓密。
“这是为什么?因为借给或者卖给朝廷了,就算按照九出十三归的利息来算,他们还是亏。”
叔侄俩,仿佛无话不谈。
内部不能乱。
平常这大儿子和他有时候,是胡吹海吹,甚至大谈治国之道,每一件事都说的头头是道有模有样。
该教的基本都交了。
现在呐,就教教雄英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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